00027 怪兽与钢琴

    怪兽的贱民区，和江风记忆里知道的一个叫做‘贫民窟’的地方很相似。

    而且这也太巧了，他填写的收货地刚好就是贱民区西北角。

    让他大感意外的是，夜晚的贱民区竟然出奇的安静，安静到他甚至可以听见蛇姬的呼吸。

    “贱民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江风好奇地问。

    蛇姬想了想回答：“疾病和灾厄的国度，老弱病残兽的家园。”

    江风还想问点什么，蛇姬先问了：“该我问你了，你为什么这么懂兽语？”

    和他交流的时候，江风全程说的都是兽语，所以他很奇怪，一个人类为什么会说这么多兽语，而且在‘听’这方面更是丝毫没有障碍。

    “听得多练得多就会了。”十年的艰辛一笔带过，江风不想和蛇姬说太多。

    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也不愿意再回忆，因为那段过去太痛苦。

    “哦，忘了恭喜你。”蛇姬笑了，他居然笑了。

    江风第一次看到蛇姬微笑，和他拥有一样的人类面孔的蛇姬居然笑了，笑得那么真诚，令他感到有些温暖和怀恋。

    “什么？恭喜我什么？”江风疑惑问。

    蛇姬回答：“你脖子上的银色项圈没了，恭喜你，你自由了。”

    江风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脖子上的项圈已经消失，可能是情绪上没有平定下来，所以竟然忘了这一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脖子上的项圈消失了。

    只是，项圈没了就代表自由了吗？那这种自由未免太廉价了。

    “这周围全是怪兽，外面的世界也全都是怪兽，哪有什么自由。”江风的脑海中回荡着林苟刚才爆掉的恐怖画面，语气很沉重。

    强烈的紧迫感推动着他，江风很想立马拿到《月读》功法下卷，然后开始修炼，估摸着货物差不多该到了，得想个办法去西北边收货才行。

    只是他毕竟是人类，从怪兽重重的贱民区穿出去，收了货后又怎么拿着东西重新回来，这很难。

    江风看向蛇姬，心里有了主意。

    蛇姬语气平淡地鼓励江风：“只要努力，一切都会有的。”

    对这种鸡汤，江风并不感冒，他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我也不知道。”蛇姬走到钢琴前面，低头怔怔地看着钢琴，低声回答。

    江风正在想能用什么托词让蛇姬护送他去收货，就听到蛇姬略带兴奋的语调问他：“我能弹钢琴给你听吗？”

    江风睡醒之后，头脑还没有完全清楚，而且正在想事情，以至于没能瞬间听出蛇姬这句话里面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所以拒绝得慢了些。

    嘴巴还没完全张开回答，就看到蛇姬突然抬起一根根触角，一瞬间仿佛整间屋子的上空都是触角。

    无数触角抬起后，轻轻晃悠了几下，接着纷纷如重锤落下。

    这一刻，钢琴的88个琴键如同一群失去控制的毛绒复读玩具，彻底乱成一锅粥，奏起的各色音符交替响彻，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乐声。

    没有丝毫节奏可言的音乐，比最强烈的噪音还要恐怖。

    江风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双耳里填满了杂乱的琴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蛇姬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弹得很一般，仍自万分投入地弹钢琴，眼眸低垂，似乎十分沉醉自己演奏出的美妙乐曲。

    江风感觉头脑深处遭受了史无前例的噪音风暴，蛇姬弹奏的每一毫秒，他都受尽折磨。

    江风忍着脑内的阵阵轰鸣，没有出声阻止蛇姬，因为就在此时，他看到蛇姬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一种说不出来的恬静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而且江风很清楚地看到，蛇姬的动作是很轻柔的，只是不懂得弹钢琴的技巧，所以才会弄出这么刺耳嘈杂的声音。

    江风更多的感觉还是震撼，第一次看到弹钢琴弹得这么得——壮观！

    江风不阻止，外面的怪兽出声阻止了，一道道隐含不满又不敢爆发的埋怨声传进来。

    “蛇姬大人，能不能把您高贵的触手从那架奇怪的东西上拿开呢？我们实在是想要休息呢。”

    “蛇姬大人，您白天工作那么累，都这么晚了还是歇息吧，不要鼓捣那可怕的东西了。”

    “是啊是啊，蛇姬大人您白天那么辛苦，晚上就没必要搞艺术啊……”

    因为蛇姬的举动，原本安静无比的黑夜仿佛活了过来，江风甚至可以想象，很多只住在旁边的怪兽此时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

    蛇姬念念不舍地停下，回头笑呵呵地对江风说：“你看，虽然我们身在地狱，但我们邻里关系多么棒，大家多么讲礼貌。哪怕我稍微吵到了他们，他们也对我如此友好，根本就没有生气的样子。”

    蛇姬看到江风的表情像是在很痛苦地忍着笑，于是认真地说：“所以啊，你在这里很安全，只要你永远不出去，就不会有事。”

    江风忽然明白了蛇姬救他的目的，他想让自己留下陪他？

    “不行，我要去绿洲。”江风斩钉截铁地说。

    绿洲？蛇姬表情重新恢复冷漠，略带一丝疑惑的样子，仿佛在思考。

    “绿洲？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呢？”蛇姬眼镜下的双眸里隐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和不解。

    “在那里我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江风目光灼灼地道。

    蛇姬安静了，坐在钢琴前的地上，不再说任何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时候走？”蛇姬问。

    江风回答：“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走，我可以在您这里先待一些时间吗？”

    “嗯，行的，你想呆多久都行的。”蛇姬落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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