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终，今上还是念及旧情，只是口头训斥了一番李家，罚了一年俸禄，让其闭门思过。为了表示安抚，苗昭容也被迁为了正二品第三位的淑仪。

    虽然喝了姜茶，换了干净衣服，但徽柔还是病倒了。

    整个人烧的浑浑噩噩的，小脸也失了血色，嘴唇苍白，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见这样子，苗淑仪心里更是焦急，赶忙用凉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上，“太医吩咐的药还没煎好吗？”

    “回娘娘，快了。”

    “快了快了，都说了几遍快了，公主这般难受，你们还敢怠慢！”一向脾气温和的苗淑仪此时也忍不住发火了。

    看着自家女儿受苦的样子，苗淑仪双目含泪，轻轻摩挲着徽柔苍白的小脸，“我可怜的女儿，这造的什么孽啊。”

    “药来了，药来了！”

    “快给我。”苗淑仪顾不上擦泪，伸手便接过了药，“徽柔，起来喝点药吧。”

    听到有人唤她，徽柔勉强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迷迷糊糊的，看不大清，只能闻见一股呛人的中药味，小脸立马皱成了一团。

    苗淑仪看着徽柔苦着脸的样子，心疼的哄道：“姐姐知道这个难喝，等喝了药，我们就吃一枚蜜饯，就不会苦了。”

    不想让母亲再着急，徽柔深吸了一口气，端过苗淑仪手里的药，一鼓作气全喝了。

    苗淑仪在一旁眉头紧锁，见药喝完了，就赶快递上一枚蜜饯，右手轻抚着徽柔的背，“好了好了，没了，都喝没了，要不要躺下歇会儿？”

    徽柔摇了摇头，无力的说道：“姐姐，怀吉呢？他也下水救我，他可有病着？”

    “你这丫头，到这个时候了还念着怀吉，他是男孩子，自是比你身子好些，人家连咳嗽都没有，哪里像你病的这般严重。”

    听到怀吉无事，徽柔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姐姐在这儿也许久了吧，快回去歇会儿吧，方才喝了药，现下我也觉得好点了，剩下的就让怀吉来吧。”

    苗淑仪长叹了口气，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那你好好歇息，姐姐回头再来看你。”

    “好。”

    怀吉进殿的时候，徽柔已经阖目躺下了，看着眼前人憔悴的小脸，怀吉只觉得心里像蚁噬般细细麻麻的疼。

    轻轻将额上已经不凉的帕子取下，小声润了两遍，才又放上。谁知，徽柔却一把抓住了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嘴里念叨：“怀吉？”

    “是我，公主。”怀吉温声回道。

    本想换个姿势好让徽柔抓着更容易些，结果还没动两下，就又听到那人不满的哼哼声。

    无奈，只能保持着手臂悬空的动作，不消一会儿，酸麻感便刺激着他的大脑。但他却没注意，只是看着床上此时安静的小人陷入了沉思。

    他从来都是知道分寸的，也明白自己这残破之身，是不配对那样美好的人有任何奢望的，所以，他只能把心思都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但是最近这人的一声声“哥哥”却让他所有的淡定荡然无存。

    那晚她随口说的一句喜欢愿嫁，他竟激动的一夜未眠。若不是次日别人唤他名字，他当真会以为自己一个宦官可以有机会和公主在一起。

    忽然，怀吉感觉徽柔抓着他的手加大了点力度，抬头一看，正好撞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

    “哥哥，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没什么，公主现在还难受吗？”说着便想挣脱开徽柔抓着他的手起身。

    “我终于不会嫁给李玮了。”

    怀吉动作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小心问道：“公主能告诉怀吉，为何你那般厌恶李家小公子吗？”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徽柔垂首，舔了舔干涸的唇，过了会儿才抬头冲着怀吉狡黠一笑，小手拍了拍身旁的被子，“过来，陪我一块躺这儿，我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