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大人,你不是一心要捂出片“太平”么?现在倒好了,”唐之澜停顿片刻,将目光移在了他头上那顶乌纱帽上。
“大,大人啊,唐大人……”利平源两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唐之澜叹了口气,道:“利大人啊,这话,你到时候等着去御史台狱说去罢。”
利平源听完这话,当及一口气憋在心间吐不出来,竟是晕过去,最后被人给抬了出去。
待到庙中事处理妥当,其余衙役也皆归去了。唐之澜同秦定漠两人留在那处还未走。
“秦王爷,你要记着,我同你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你推我下了水,谁还来帮你呢?”因为刚刚情急,唐之澜只匆匆将头发挽起,如今发间那根银簪摇摇欲醉,她只能伸手将簪子取下来,一头青丝披散,她将那簪子衔在嘴间,打算重新将头发挽好。
秦定漠就在近处侧面看着她,阳光流转,春日无限好,却总不及眼前人。
他继续上前几步,直到高大的身影将唐之澜拢住了。
唐之澜转头,那簪子尤衔在嘴中,秦定漠眼尾的褶皱细细的,与额边那颗黑(?)痣一起,无限风流少年意,唐之澜恍惚几分。
他伸手,将唐之澜嘴间的那根银簪取了下来,双手稳住唐之澜肩膀,俯下身来,竟是往唐之澜唇上贴去。寺庙院边栽着棵桃树,桃花烂漫,吹落满头间。
唐之澜又觉着晕晕乎乎起来了,似乎那已慢慢散去的药效又拢上身来。秦定漠吻得轻吻得柔,只是片刻,便离开了。
“唐大人,先前可是你将我拉下水的,今日不过是将你拖下水。如今,你我二人真真算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秦定漠笨拙地替她将头发挽起,那银簪也是簪得歪歪斜斜。
“秦定漠,你——”唐之澜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脸上微红,同那日刚携秦定漠入昭京时候般,润白里透着醺红。在那时,她便已经是将秦定漠推入水了吧。
“别动。”秦定漠声音低醇,只是说了这两个字。
“如今,齐若武那处,便是会再也按不住了。”唐之澜立在那里,语气间带着些无可奈何。
“盯着我们瞧又如何,唐大人你本事大,有你护着我呢。”秦定漠仍旧专注在挽头发上,这话说得漫不经心。
“秦定漠,你是怨我将你推入昭京纷争中来了?”唐之澜叹了口气,无论是秦定漠在利平源跟前的那句阿澜,还是刚刚的举动。她都无法理解,她无法将情愫与秦定漠这人联系起来。其实,于其说是无法理解,倒不说如是装作不能理解,倒不如说是不敢去理解。
唐之澜这话说完时,秦定漠刚好替她将头发挽好了,他将手扶住唐之澜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左右打量着,似乎在瞧自己的“杰作”。
唐之澜挣脱了出来,这样的秦定漠,让她有点不适应。
“阿澜。”秦定漠却是又将手覆上了她的肩,定定地望着她,那好看的唇微启,一字一字,道:“你我心里都清楚,齐若武不过只是个幌子。如今,你还要躲到何时?”
是的,唐之澜也明白,齐若武疑心重心狭隘,那日云虎军入昭京一事,已是惹他不快。将矛头对向他二人,这是迟早的事。如今,面对秦定漠的情意,她却总拿此处为借口,步步后退。相思早已种下,只不过是她自己不敢面对而已。
人世虚幻,浮生若梦,譬如那日一家三口还是依偎在一起,可转瞬便只弃她一人在这世间;譬如深埋于心的情愫数年来总是梦回,相见那时却是跌落尘埃般卑微;又譬如原是百般猜疑轻蔑,再到如今的暧昧不清……她恨这般感觉,这感觉飘渺不定,把她置于一场失控不可预料间,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即是地狱。
这秦定漠的心,她捉不透,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一时兴起,她不晓得这份情又能维系多久……
“秦王爷若是闲昭京府的日子太无趣了,大可去找那教坊司的姑娘们,她们可是争着要往王爷身上贴。”唐之澜伸手抵住秦定漠胸前,要将他推开。可秦定漠高,力气又比她大,她自是推不动一分。
唐之澜听得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像是让着她般,秦定漠往后微微退了退,只是那覆在肩上的手仍未松开:“阿澜,可我却喜欢你躲着我的样子。”
“秦定漠,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个脸皮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