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了,要给谁谁赐婚,男女双方若是都还没有定下婚约,或是有其他意外情况,双方的长辈,惯例都只能替他们应下。
这叫“尊上意”。
太后询问一下他们,将五丫头许配给秦王,他们意下如何?
这说好听点叫“问询”,说的不好听点,根本就是在直接通知你。
不管你心里边到底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到时候等懿旨或是圣旨下了。谁还能当真抗旨不成?
又不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江氏唉声叹息一会儿,见池仲礼也拧着眉头。就也又问他,“你看,如今这桩婚事,可是有成不了的可能?”
池仲礼先时不说话,之后却是在江氏的殷殷期盼中摇摇头。
说了一个字,“难。”
又一边将江氏拉过去,拥在怀中。一边也长舒一口气,低叹道:“按你的说法。太后娘娘心里是已经拿定了主意的。此番唤你进宫,也只是通知你。那便是没有逆转的可能了……”
又颇为挫败的长叹一声,“只是秦王……为夫觉得秦王为人,虽然不至于如外边舆论所言那般刑克六亲。只是。他手中的血腥之气,到底是重了些。且又是个常年带兵打仗的武人,五丫头若是跟了他……”
池仲礼头疼的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承认,经过安国公府穆长尧的喜宴上的接触,以及他中了会元和状元之后,秦王先后两次送来的,非常合他心意的贺礼,池仲礼心中对秦王的评价是非常高的。
只是,虽然他也觉得秦王为人是冷了点。有些生人勿近,但为人却是非常正派;加上年纪轻轻,就执掌了五十万大军。将秦王府经营的有声有色,这人也当称得上少年的年轻有为,少年俊才。
然而,不管秦王多么惊采绝艳,这人的处事手段却铁血无情,狠辣的让人望之生畏。
五丫头一介娇娇软软的小丫头。若是嫁给这样一个秦王……
池仲礼再次无奈一叹,那两人不管怎么看。都不相配啊。
况且,秦王还有那么一个凶名在外,如今还当真因为他,死了五个贵女。这事情……
池仲礼一时间再说不出什么话,江氏和池仲礼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两人素来心意相通,如何不明白自己相公现在正在想什么?
江氏就也低叹一句,“若不是秦王有那样不好的名声,现在秦王府又处在风口浪尖,怕是无论如何,太后也不会想到,要将五丫头嫁给秦王的。”
又道:“太后娘娘说什么是看中了五丫头的模样品性,以妾身看,太后娘娘怕是看中了五丫头的福缘深厚了。他们啊,怕是还打着算盘,想让五丫头的福运,镇一镇秦王身上的煞气呢。”
又不知是喜还是愁的低叹一声,“现在妾身倒是不知道,早些时日将五丫头和穆长尧的亲事退掉,对她到底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若是五丫头至今都没有和穆长尧退亲,或是妾身能够按耐住性子,晚些时日去安国公府退亲,说不定,现在赐婚秦王这事儿,也轮不到五丫头了。”
江氏有些怏怏不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孽,还是造了福;也不知道,她之前把池玲珑和穆长尧的亲事退掉,对她是好,还是不好?
江氏就也皱紧了眉头,又开始漫无边际的遐想起来。
池仲礼此时却是把她略有些下滑的身子,往上抱了抱,在江氏馨香的发丝上印下一个吻,便也又道:“已经发生的事儿,多愁无益。况且,秦王会不会是个好夫婿,为夫不清楚;但若是五丫头嫁入安国公府,指定是落不了好下场的。”
又道:“你是五丫头的婶娘,不是她的嫡母,全心全意为她做到这个份儿上,若是五丫头之后会埋怨你,我这三叔都不依她。”
池仲礼话落,江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轻轻在池仲礼胸膛上,佯作恼怒的拍一下,江氏便也又道:“你这说的什么荤话。”
池仲礼安抚了江氏,也就又说:“咱们改不了太后娘娘的心意,如今,也只能抱希望与陛下和秦王能够拒绝此事了。”
“陛下和秦王?”
“嗯。”池仲礼轻叹一声,捡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透漏给江氏,“五丫头总归是忠勇侯府的庶女。大哥手握三十万翼州水军,秦王又手掌五十万陇西军马。陛下……是不会希望秦王借此做大,或是忠勇侯府借此攀上秦王府,权势更胜一筹的。”
又斟酌着字句,说道:“至于秦王。为夫看,秦王也不是个好糊弄的,更不像是个会任人摆布的。太后娘娘想要将五丫头赐给秦王。以秦王的傲骨,想来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接受五丫头一介庶女。更何况,五丫头还退过亲……”
池仲礼细细的叙说,江氏仔细听着,当听到池仲礼说,陛下会因为担心秦王府和忠勇侯府联姻。而各自做大,可能会说服太后娘娘取消意向时。江氏脑中却倏然一闪而过一个念头——若是陛下同意赐婚,也不一定忠勇侯府和秦王府就会因此做大啊。
若是……玲珑那丫头,一个不慎,……也被秦王“克”死了呢?
那忠勇侯府岂不就是和秦王府结了仇。陛下岂不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这……
呃,江氏觉得,她这想法简直就太不靠谱了。
弘远帝一登基,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压制世家,削减世族门阀的势力,他忙着打乱各世家的联姻都来不及呢,又如何会坐视忠勇侯府和秦王府联姻?
应该不会的。
江氏听着池仲礼的念叨,便有些昏昏欲睡。
她安详的趴在池仲礼怀中,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线舒缓下来。不一会儿功夫,呼吸就均匀了。
睡着的江氏,却是没有看到。此刻池仲礼眸中,深沉的如同乌云袭来一般凝重的墨色。
若是陛下当真同意了忠勇侯府和秦王府联姻,五丫头危已……
……
眨眼一夜就过去了,天方亮,江氏就起身操持家务。
只是,这看似与以往几千个日子一模一样。安详闲适的,甚至满是温馨的早晨。竟让江氏莫名其妙的,隐隐生出些胆战心惊之感。
池仲礼现在只是一个正六品的翰林院编撰,每日只需要按时去翰林院当差即可,是不需要上朝的。
因此,池府的早膳,还是一如往常一样,一家人一同用膳。
江氏心神不安,总觉得今天要有什么事儿发生。
她微蹙着眉头,喝着薏米红枣莲子粥,执着汤匙的右手,却倏地抑制不住的隐隐颤抖起来。
桌上几人全都看向江氏,池仲礼好笑的开口,“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后边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
待众人齐齐低头看时,却是发现,江氏手中的汤匙,竟已经被摔得粉碎。
“我,我也不知道怎……”
江氏蹙着眉,懊恼的想要说着什么。
只是,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江氏却已经又控制不住的,伸手捂住了胸口处。
现在她一颗心跳的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江氏“怎么”“怎么”了两句,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而也正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秋桐疾步匆匆的脚步声。
不等江氏开口问她“何事惊慌”,秋桐也只来得及说一句,“夫人,宫里来人了。”
满室静寂中,外边竟是传来一道高亢而尖利的唱和声——
“圣旨到!……”
“圣……圣旨?”池明瑄当先一哆嗦,手中的汤匙,也“啪嗒”一声摔碎在地上。
“快,快先别忙着收拾这些了。”
江氏慌忙站起身,随后也忙不迭的吩咐侍候池明瑄的香菱香草,以及珏哥儿和琳哥儿的奶娘,“快些带你们主子回房再换一身衣衫再出来。”
又打量一下,穿着一身官服的池仲礼,道:“相公,你先去前边招待着,妾身回去换了诰命大妆就出来。”
池仲礼去翰林院任职没多久,江氏的六品安人的诰命也就下来了。
兴许是看在江阁老的面子上,江氏的诰命没有等到一月之期后发放,却是前两天就送了过来。如今,既然要接圣旨,自然要穿诰命服装。
只是,江氏想想今天的圣旨有可能指令的意思,就不免又有些心浮气躁。
五丫头现在还是影梅庵中……
池仲礼点点头,漱过口后,也脚步匆忙出去“待客”。
而等到江氏换好衣服,带着池明瑄和珏哥儿、琳哥儿回到前院,却赫然发现,五丫头池玲珑,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从影梅庵回来了。
“人都齐了吧?那就赶紧接旨吧。”弘远帝身边的徐安公公笑眯眯道。
江氏和池仲礼,池玲珑等人全都跪下。
徐安公公满意的点点头,就也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忠勇侯池仲远之女池玲珑,恭谨端敏,秀外慧中,品貌端庄,行孝有嘉,……今特赐婚与秦王成嗣为正妃,择良辰吉日完婚,钦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