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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的宫宴,便在池玲珑的抑郁苦闷中,在池明琬的惊慌失措中结束了。
出了宫门,周氏像例行公事一样,询问了一句池玲珑,是要回忠勇侯府,还是秦王府?
池玲珑看着正被众大臣簇拥着,朝宫门处走来的秦承嗣,微微垂头,很是怯懦的回道:“回母亲,秦王说,……说让女儿今天还回秦王府。”
周氏点点头,面上神色不喜不悲,完全无动于衷。
她同意了池玲珑的说辞,原本还想再说教池玲珑几句,要她“安守本分”之类的话,看见一身紫色王袍的秦王,正微眯着眸子,看向她这个方向时。也是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池玲珑到底拗不过秦承嗣,除夕夜也照旧是在秦王府中过的。
对此,秦承嗣虽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喜悦,出了宫门,两人坐上秦承嗣的王撵,回秦王府的途中。秦承嗣却热情的。像个毛茸茸的大型忠犬一样,恨不能将池玲珑浑身上下舔一遍,也当真是让池玲珑哭笑不得。
然而。在回了秦王府后,池玲珑心思一动,不放心之下,到底还是撒着娇。求了秦承嗣的赞同,准备往冷月月走一趟。
池玲珑可是没有忘记。上一年孙琉璃在除夕当晚,在冰冷的佛堂抄了一夜佛经的事情。
池玲珑要到冷月苑去,秦承嗣自然知道她也去做什么,因而。在微微沉吟片刻后,也是亲自陪同她,往冷月苑走了一遭。
冷月苑中。到处都是一片凄清的景象,丝毫没有过年过节时的热闹繁华。
天空中烟火不断炸开。再听听从秦王府大厨房处传来的,高亢的男儿叫好声,众军士畅快淋漓的吆喝和大笑声,池玲珑嗅着冷月苑中的幽幽冷梅香,看着这凄肃的夜景,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开了院门,又亲自陪着池玲珑走到佛堂外边,千娇和百媚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冷着脸的秦承嗣,斟酌着与池玲珑说道:“姑娘与少爷都在佛堂中抄佛经,今天用过午饭就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看池玲珑皱眉的动作更明显了,千娇也是又咬牙与池玲珑道:“玲珑姑娘,奴婢恳请您一会儿进去后,能帮奴婢劝劝姑娘和公子。姑娘和公子到现在连晚膳都没用呢,佛堂里又没有火盆,公子的身体又素来不好……”
池玲珑推开佛堂的门进去的时候,迎面扑来的便是一股子冷肃凄清的味道,以及若隐若现的佛香味。
佛堂中冷的好似装了冰块,池玲珑迈步进去后,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想到这大冷的天,孙琉璃和孙无极两兄妹,连晚膳都没有用,火盆都不添,就在这佛堂中呆了足有六、七个时辰,池玲珑的脚步好似都沉重的迈不开了。
三百八十七条人命,全部被绞杀在除夕之夜,对颛孙家动手的人,对他们该是有多么刻骨铭心的仇恨啊。
“玲珑丫头过来了?”
内室中传来孙琉璃干涩嘶哑的声音。
那声音枯涩非常,好似她之前哭了很久,把自己的嗓子苦哑了一般。
池玲珑“嗯”了一声,抬腿向内室走去。
走到落地罩处,池玲珑便见灯火通明的小佛堂中,摆设和上年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也只是在那块儿黑色的牌位前,多了一张几,多了一个身着白袍,面若谪仙的孙无极。
此时他也停了笔,和孙琉璃一样,面上微微含笑的看着她。
“小丫头过来。”孙琉璃朝池玲珑招手,让她过去。
一边也踉跄着起身,孙琉璃从佛龛处取了一炷香递给池玲珑,“去给你外祖父母,以及颛孙家的祖宗们上个香。”
池玲珑恭敬的上了香,又如同年初第一天那样,跪在地上的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
她还准备开口说些话,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来,这时,内室中却传来孙无极压抑不住的猛咳声。
“表哥可是染了风寒?”
池玲珑现在也顾忌不得其他了,却是直接解开自己身上的狐裘,要给孙无极披上。
孙无极一边捂着雪白的帕子猛咳,一边也抬起手来,让池玲珑赶紧把狐裘披在自己身上。
孙无极咳了良久,咳的撕心裂肺,好似整个佛堂都开始晃动了。
池玲珑彻底被吓傻了。
她之前听千娇说“公子身子不适”,也只以为孙无极染了风寒而已,可看他这个猛咳的劲头,却活像是得了痨病似地,简直咳的喘不过气来。
孙琉璃脸色大变,跪在孙无极身边拍着他的背,给她顺气,池玲珑见此情景,也慌忙走过去。
“姐姐,这佛堂太冷了,表哥身子受不住,咱们还是先扶他出去吧。”
看孙无极又摆着手要推辞,池玲珑当即眼圈一红。就吼出来,“难道活人还没有死人重要?表哥的身子都这么不适了,还非要逞强,不吃不喝在佛堂抄佛经,想来若是外祖父母和颛孙家的祖宗,知道表哥这么孝顺,晚上指定会出来将你好一顿夸奖。”
本还满脸愁苦的孙琉璃。听了池玲珑这话。忍不住就想笑出声,最后好歹忍住了。
然而,看着不着痕迹。又将方才捂在自己嘴角的帕子,收到袖笼中的大哥,再次瞥见其上好似落梅一般妖艳的残红,孙琉璃喉咙一哽。几乎想要不管不顾的哭出来。
孙琉璃喉咙上下滚动几下,最后还是忍住几乎要崩溃的情绪。和池玲珑一道用力,搀扶着浑身虚软的孙无极,便要走出佛堂。
佛堂内室处的落地罩前,秦承嗣此时却从外边走了过来。
他之前并没有跟着池玲珑进佛堂。想来是听了了佛堂中的动静,最后才走进来的。
秦承嗣亲自将孙无极背出佛堂,外边侍候的千娇和百媚。当即迎了上来。
“你们两个快去烧些热水,再做些热乎好克化的饭食。六月七月也快些去帮忙。”
池玲珑吩咐完毕。几个丫头也都各行其是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千娇就过来说,“给公子准备的药浴已经好了”。
池玲珑听到这话,当时袭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般手脚麻利,还是准备的药浴,怎么都有种熟能生巧的味道在里边。莫不是说,孙无极的病状,其实并不是近期内才得的,而是……早就有的?
这一晚,池玲珑魂不守舍的被秦承嗣牵着手,回致远斋去的时候,迷糊了一路。
直到被秦承嗣扒光了衣服,抱着下了温泉浴池,池玲珑才又回过神来。
“孙无极是不是,是不是身染沉疴?”池玲珑急巴巴的,双手猛的扣住秦承嗣的肩膀,就满目张皇的询问他道。
她原本是没有抱希望,能够从秦承嗣口中得到答案,不过是心中憋得话太多了,急需要发泄,才选择对秦承嗣开口,却是没想到,秦承嗣竟是不紧不慢的回了她一个字。
“嗯。”
“嗯”的意思表示赞同,那岂不是说,孙无极身上沉疴已久。
而她,她竟然在和他们解除了一年多的时间后,才知道这件事。
池玲珑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间,心酸、挫败、自责、心疼等情绪,全都泛上心头,折磨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承嗣此时却也又道;“早先他逃亡时,身子就毁了。不让你知道,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
看池玲珑哭丧着小脸,那双故来只有他存在的眸子中,现在竟湿漉漉的满是水雾,秦承嗣方才说起孙无极来,那种略有些扼腕和佩服的情绪,全都在瞬间消失不见,转而转化成了浓浓的嫉妒和嫌弃。
池玲珑只能是他的。
浴室中一番厮混,池玲珑最后也没有从秦承嗣口中得来更多的,有关孙琉璃的消息,不免就觉得自己这个表妹当的太不称职。
虽说孙无极身上沉疴已久,乃是他故意瞒着她,她才不知道的,可这其中,又何尝没有她的原因?
若她能对孙无极两兄妹的身体再关心一些,多注意一下平日里冷月苑中动静,想来也段不至于,在和他们兄妹交好一年多时间后,才知道孙无极原来是个身体早就被掏空了的病秧子。
池玲珑越是想着孙无极之前撕心裂肺咳嗽的模样,越是心酸。
她取代“池玲珑”,成了他们两兄妹的表妹,她享受着他们给予的关爱和保护,却没能尽一个表妹该尽的义务,说到底,是她对不起他们,是她做的不够好。
守夜完毕,池玲珑昏昏欲睡,任由秦承嗣将不安她抱在怀里。
这一晚上,哪怕是睡着了,池玲珑的眉头也是皱的紧紧的。
早先因为池明琬的事情,她都没这么犯愁过,可是,孙无极么……
想起孙无极的多智近妖,隐忍狠辣的手段,秦承嗣一边抚平池玲珑紧皱的眉心,一边却也忍不住出神起来。
幸好,那人是友,不是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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