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用的砖,那肯定不如官窑的好,但价格便宜啊!所以有人就拿着官窑的砖做样板,让民窑按照官窑砖的样子烧,烧出来的砖大小形貌与官窑的看上去非常像,然后就把它与官窑的砖混在一起以次充好,但是按照官窑砖的价格结算赚取中间差价。”
“岂有此理,”徐知诰听完后用手重重锤了下桌子,“你是怎么查到的?”
“出城往东走二十里就有一家民窑,我专门去那里查过,他们说最近官家买得比以前多,他们的销量也比以前多了。”
“你是怎么得知那家民窑的?”徐知诰好奇的问道。
“修城墙的工匠告诉我的,他们说民窑的砖和官窑的表面很像,光靠眼睛很难分别,但因为烧砖的过程、用料、火候不同,因此重量和质感都不一样,他们说这个不是什么秘密,泥瓦匠用手一掂量就能分辨出来。”
“还有,我们用的是特殊的黏土,能让砖粘结紧密不松动,这样才能保证城墙长久坚固结实。但如今也让人惨了假,那些砖与黏土不能很好的粘合,现在正好是升州梅雨季节,所以就导致了城墙的坍塌。”听完周宗的话,徐知诰怒不可遏,他知道底下那些官吏都是被惯坏了,但没想到这么胆大包天。
三
很快徐知诰就把负责修建城墙的责任人都叫在一起,有负责买砖的、有负责运输的、有负责记账的、有负责砌墙的、有负责监督的,该来的都来了,徐知诰以一套客气话开场。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我在此先谢过。今天把诸位叫来还是为了修城墙的事,之前我就说过,重修升州城墙,关系到我淮南的安危与未来,朝中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尤其是徐温大人,把修建城墙作为头等大事来对待,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盼着早一天能完工。但就在这种情况下,新修的城墙居然倒了,是天灾还是人祸,有人心里应该明白。如果问题不解决,这次能塌一处,下次就有可能塌两处、三处,甚至都塌掉。”
“徐大人,升州每年这个时期都是阴雨连绵,那是下雨造成的,哪是人祸啊!”有人说道。
“升州是古城,三国时就是东吴的都城,七八百年了有的城墙还屹立没倒,难道经历的风雨还少吗?”徐知诰大声反驳道。
“徐大人,我们都是按照要求来修的城墙,用多少砖多少黏土多少水,那都是有规定的,不能是人为造成的啊!”又有人说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是天灾还是人祸,各自心里应该有数。我今天把大家叫来,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只是想给大家伙提个醒,升州城墙如果不能按时修建完毕,朝中追究下来,我们大家谁也逃不掉。”众人有的低着头,有的左顾右盼,没一个人出声,徐知诰接着说:
“之前我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我也有责任。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看到有下次,否则绝不轻饶,到时候别怪我无情无义。就算我的头被砍了,也要将害群之马绳之以法,给朝廷和徐大人一个交代。”徐知诰用洪亮的嗓门大声斥道,他用坚毅的眼神看着众人,并且将“徐大人”三个字故意太高了音调。众人看到徐知诰态度坚决,表情冷酷,又想到他后面巨大的靠山,于是一口同声的答到“我等必将尽心尽力”。徐知诰环顾一周,感觉已经起到震慑效果了,于是见好就收说道:“那就有劳各位了,我们明天继续开工。”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徐知诰这回制定了详细的条例,把责任落实到人来保证后续砖料的质量。明确规定砖只能用官窑的,并且砖上面刻上窑厂名称,还有烧制的日期和烧制人的名字。一方面防止官员弄虚作假,另一方面也是方便一旦出了问题可以快速找到责任人。另外,徐知诰让周宗告诉附近几家民窑,禁止他们把砖卖给官家,否则官府将查封他们。经过一系列的整治,没有再发生城墙倒塌事件,徐知诰心里总算踏实了。过后周宗对徐知诰说:
“你猜那帮人心里在想什么?”
“想什么?”徐知诰问。
“我猜那些人现在最盼着你走。”
“哦,为何?”徐知诰好奇地问。
“你想啊,你现在如同铁公鸡一样,又定了很多约束他们的条文,他们哪还能捞到半点好处啊!”
“盼着我走换个人来,他们就有机会继续中饱私囊。”徐知诰说道。
“没错,”周宗说,“他们以前都被上面惯出毛病了,长期以来养成的风气,哪能说改就能改呀。不过还好你力度够大,加上徐大人作为你的后盾,这些人不敢再胡来,否则他们可不好对付啊!”徐知诰点点头,不由心生感慨,这些人之所以没敢弄出更大的事来,虽然与自己的努力不无关系,但重要的还是畏惧养父的权势啊!徐知诰再一次感受到权力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