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实施“虚构者”的计划,他意识到,以联邦当局对社会的监控、管控力度,和事态的发展趋势,要凭空造出一份经得住调查的个人资料,难度必定会迅速攀升。
所以越早着手,越容易成功,不仅如此,将来一旦被同类们调查、甄别,这障眼法的效果也就越好。
想法大抵如此,接下来,一切本应进行的很顺利。
但很快,方然就骤然惊觉,他的算盘打得很好、时机却根本就不对。
问题出在哪里呢:
他需要的,并非一个背景“干净”的寻常身份,而是各项数据都严格符合自身现状的,与现在的“方然”高度拟合的虚构者。
因为他要对付的,并非警察,而是无孔不入、不死不休的同类们。
同类,相比于缉拿人犯的警察,调查起可疑人士的背景资料来,强度,力度,显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点,不需要揣摩同类们的行动方式,身为永生的追寻者,方然自己也一样在为最后的图穷匕见做准备,凭借黑客技术,和多年来对联邦公共部门服务器、内部网络和软件体系的渗透,他对如何确定一个人的真实身份,驾轻就熟,清楚的知道要规避这种完全而彻底的调查,难度究竟会有多高。
和一般人的想象不同,在信息时代,戳穿虚假身份的证据来源,往往出乎意料。
且不谈效果堪忧的签名、肖像照和公民个人基本信息,诸如“牙科诊疗记录,指纹信息,血型,乃至人脸识别特征”这些相对可靠一些的判据,也难不住高明的身份伪造者。
但是像思维模式、生活习惯和基因层面的特质,就很难作伪;
即便勉强为之,也会轻易被海量数据与AI分析这些前所未有的手段,轻易揭穿。
譬如常见的生活习性——左撇子,过去只能凭一些行为特征来测试某人是否为左撇子,应对的手段也不难,无非是刻意训练用右手行动,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做到控制自如,除非不经意间露出马脚,否则,真的很难辨别。
但是在今天,对一个人是否左撇子的检查,却可以借助于脑电流监测。
这样一来,天生的左撇子,大脑活动方式与右撇子之间的区别,就无法隐藏、而会被轻松识别出来。
类似的检测手段,林林总总,还会因技术革新而一步步升级,对方然而言,构造完全虚拟的身份,既要事无巨细的填充无数细节、让这“虚构者”看起来足够真实,又要高度符合自身现状,就变得极其困难。
所谓虚构身份,在当今时代,绝非仅仅是伪造一纸出生证明、到联邦公共部门数据库里新增一段信息这样简单;
从抗调查、抗筛选的角度,还需要大量的细节,说白了,就是要把这虚构的身份“做实”。
只因为一个人,从出生到此时此刻,生活中的每一年、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和周遭环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会和周围的人进行各种各样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