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燎味呛鼻,他却无动于衷。直到火势大起来,才从树上一跃而下,漫步往东厢去。不过百息,寂静的院子里传出叫喊。
“着火了,快来救火啊,快救火啊……奶奶大奶奶还在屋里……”
少年只着一身白色缎布里衣,冷肃着一张尚未脱尽稚嫩的清俊面容,从东厢奔出。冲到正屋外,见火势已大,目露惊惶。
丝毫不惧滚滚浓烟,上前一脚踹开紧闭着的门。没了阻挡,火舌猛扑而出,少年侧身避开势头。屋内有微弱的呼救。
“奶奶……奶奶,”方脸婆子在屋外急切地呼叫,但又却步不敢靠近快被火势吞没的屋子。眼见少爷冒险进屋,她不禁追上前,只两步又顿足。老眼盯着丈外那扇如恶兽血口的门,犹豫两息,终一咬牙投身进去。
那两母子有一个出意外,她一家都得陪葬。与其在这害怕,还不如搏一搏。
这时客院里人都已醒来,端盆的端盆,拎桶的拎桶,开始救火。不久运祥客栈的掌柜带着一众店小二也着急忙慌地赶了来,加入其中。
慌乱中,一狭长眼青年突然想起什么,瞪直了眼大转身,目光扫过周遭来往的人:“陌哥儿呢?”
声才落下,正屋轰然塌顶,与此同时一团火苗撞窗而出,正好迎上扑来的一盆水。狭长眼青年闻声看去,大惊丢下拎着的桶,和另一青年冲过去,将被压在已焦黑了的锦被下的少年拉出。
“陌哥陌哥……二道,快找大夫。”
棉被下还有一妇人,妇人脸被熏得黑如锅底,眼睫都秃了。一头原本油亮的青丝,此刻亦如干枯了的杂草。
大夫来时,少年已清醒,披着件轻裘正站在东厢外,面朝着已扑灭火的正屋。正屋顶塌了,房梁只剩两根。火扑灭都有两刻了,仍有青烟不断冒出。
狭长眼青年一直守在旁,见二道带着一背药箱的老头回来,凑近少年:“陌哥,过去给大夫瞧瞧。”里屋那个死了没事,这位可是老楚家的命根,若是出了差子,那他和陈二道也别回楚田镇了。
少年闻言回身,拱手向老大夫:“有劳您先去看看我娘,她被烟呛着了,至今未醒。”
留着寸长白须的老大夫,点了点头,就随候在门边的长脸婆子进了屋。
见状,狭长眼青年撇了撇嘴,不高兴地抱臂转身,与娃娃脸青年陈二道开始挤眉弄眼。
若不是里屋那位大冬天的要来齐州府还愿,他们也不会遇着这糟心的事。天干物燥的,还敢在屋里点香、烧炭。现把人客栈房子给烧了,这得要赔多少银钱?
老太爷那么大岁数了,辛辛苦苦守着百顷良田,还不是想给陌哥多留点媳妇本。她这个做娘的倒好,嫁入楚家都快二十年了,还委委屈屈。整日里啥事不干,尽知道霍霍。
陌哥他爹,当年真是瞎了眼了,拼小命下水去救这么个糟心娘们。要他说,楚田镇随便拉个佃户丫头出来,都比她省心。
“哎,迟潇,那个钱婆子呢?”陈二道之前就觉少了什么,这会才想起来。
狭长眼青年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烧得只剩副骨头架了。还算她忠心,没临阵跑了。”里屋那位醒来,怕是要伤心了。
半盏茶的工夫,老大夫一脸凝重地出来了。少年立马迎上去问道:“我娘怎么样?”
“老夫给她扎了针,过会就能醒来。只是……”老大夫叹气,抬眼看向还未冠发的少年:“只是浓烟侵入体,伤了咽门、肺腑。你母亲余生,不止咳疾难消,言语上也会有……”
虽未言尽,但少年已明了,倔强地忍悲痛但仍止不住泪上涌,汪满眶,哑声道:“还请大夫全力救治我娘。”
老大夫摇首:“没用的,她已伤及根本。”
……………………
一夜没睡实的吉孟氏,今儿早早就起身了。供了多年的儿子,眼瞧着快出息了,可就在这当口却叫她发现儿子是头白眼狼。心头焖火,才一夜嘴里疮就生至五个,连耳后都鼓了个指甲盖大的包。
抓了一把菊花,她要去厨房煮点降火汤。只门一开,就被吓得心都不跳了,瞠目后退两步。待看清了人,破口大骂。
“一早上的,你作什死?”
原是黄氏,单衣薄裳披头散发地跪在门口,泪流满面:“娘,我知道您在生相公的气,”说着话就开始磕头,“我们知道错了,求您不要……”
“黄氏,”吉孟氏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心还突突的,颤手指着她喝道:“我警告你,你把我吓出个好歹,老三这辈子都别想考科举了。你也可以尽早绝了做官太太的梦。”话音未落,便气...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