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拉一车。
小欣欣两手抱着颗大桃,倚在辛语手边,两眼盯着炕几上的一堆铜钱。
等数完了,吉安拿出三文钱,像过去几日那样,用根红布条给窜上,推到小家伙面前:“这是你今天看桃的工钱,点一点。”
闻言,小欣欣赶紧放下桃,跑去炕里面,抱来只成人巴掌大的小木盒。
吉孟氏在庄上养了些日子,脸上见血色了。将穿好的三吊铜钱收起来,笑看黑了一圈的小孙女:“明天去看桃的时候,你把小钱盒也带上晒一晒,免得发霉。”瞧她那小爪子,白日里老头子摸了下她的小钱盒,盒上都粘手。
小欣欣懵懂,但还是应声道:“好。”
吉安又分出二十文前,推去对面:“这是你的。”除了第一天,是她爹给过的称。之后都是辛语早早爬起来,掌秤。别说,她干得还有模有样。
“谢谢姑,”辛语之前推拒过,得了奶一记瞪眼:“八月底,频婆果就长熟了,产量不比桃少,到时咱们还可以再卖。十月还有冬枣,单果林子一年就可以挣二十五两银。”
坐在油灯下看书的吉忠明,听了不禁抬首看向辛语。昨天他就算过,不想语丫头竟也能算出。
这都是吉安的功劳,在教辛语识字时,她可是有意先教了一二三四……过程中还掺插了一些算术。
几个月下来,她是看出了,辛语逻辑思维上比一般人要强,对数字也较为敏感,记性又好。这在现代,就是学理科的料。
“庄子买了真是赚了。”吉孟氏扭头跟老头子说:“改日咱们得请吕牙侩去品香楼吃一顿。他给找的佃户,确实好。不但田种得好,闲了还帮咱果树除虫。”
吉忠明认同:“是该请他一回。”
佃户就是霞田村的,村里有房,便没在庄子上住。但庄子上的小院,屋前屋后人家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没落一根杂草。
吉安看欣欣收好三文钱,又将小钱盒子藏她小枕头下,不由笑道:“明日姑给你把枕头套脱下来洗洗。”小家伙在这闹闹挺好,回头看向她娘,“二嫂该伤心了,她含辛茹苦养这么大的胖闺女在这一句也没念叨她。”
提到老二家的,吉孟氏也乐:“回去,你二嫂肯定得叫。以前欣欣好歹也是白胖,现在哈哈……”
黑胖黑胖,吉忠明瞅着又吃上桃的小孙女,不禁扬起唇角。
庄子上有活,日子不经过,转眼就进了八月。八月初八这日,才丑正,吉安就醒了。乡试是从八月初九开始,但今天考生就得受检入号房,一共考三场,一场三日。
她爹考过两回,每回都要去半条命。可即便如此,依旧有前赴后继的人争相走上科举之路。谁没有壮志雄心?
同睡不着的还有吉忠明夫妇,两人躺炕上说着过去,心想着几百里外的阳安省府。
今年阳安省府,贡院还是落在城东南。两日前,贡院外已有重兵把守。今日午时一过,各州府生员就陆陆续续地聚集到贡院外。
申时一到,铜锣响,贡院大门从里打开,走出一行锦衣带刀侍卫。四人一组,一个报名,一人查检,一人监察,还有一人候在一旁。
“济崇府水莲镇,杨斐。”
“江舟府三孟镇,孟桐云。”
“齐州府尚集街,詹云和。”
报到名的生员,不敢拖沓,立时拎考篮快步上前,按指示脱去襕衫。侍卫先拿画册,确定是考生本人,再仔细翻查襕衫、考篮。如没有问题,就示意候在一旁的侍卫领考生入内擦洗。
贡院外,人挤人,但无一敢大声喧哗,都静静等待。
“范州府楚田镇,楚陌。”
一声落,各生员神色均有变,这位可是此回乡试解元的大热门,关键他才十七岁。今日不再着黑衣的楚陌,一身襕衫为他掩去了两分冷锋,拎着只小小的考篮,不急不缓地走向贡院大门。
在经过一人时,余光扫到一只眼熟的绣囊,微微上扬的嘴角落了点点。轻掀眼皮,人已到侍卫跟前,上交考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