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发誓从未有过害母之心,真的从未有过。”
他至多只是妄想着轻轻松松从这个家里脱离出去。害母,他万万不敢。
吉孟氏不听,眼泪滚滚流,撕扯吉彦哭骂:“你叫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活呃……黄氏想害我,我不怨……她不是我生的,但你有这个心不行……你这是在剜我的心你个畜生啊……”
厨房里,小欣欣被吓到了,紧抱着吉安的腿,两小眉头拧成了虫:“姑,奶哭奶哭了。”
“没事,”吉安揉好面,蹲下身安抚:“三叔不听话,奶在打三叔手心。”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娘这回病,确不是因黄氏,而是在吉彦。
吉彦还算聪明,一考完乡试就赶回来认错。故爹也给他留了份体面,今日在庄子上关起门来处理家事。
洗好肉,坐到灶膛后点火的辛语也露了忧思:“姑,咱们是不是等不到频婆果熟,就要回家了?”
原还怕怕的小欣欣,一听这话急了:“不不回家,看频婆果吃频婆婆。”
吉安笑道:“频婆果熟了,还有冬枣,你俩可以结伴在这过年了。”小家伙是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位盼着她回去的娘?
辛语在灶膛埋了几颗落花生,才找出来,欣欣就松开她姑的腿。粉嫩的小舌头舔着唇,“馋猫儿”走过去依到辛语怀里。
堂屋,吉孟氏发泄了一通,浑身疲软。吉诚将她抱起放到炕上:“娘,儿子不孝就教训,没得气坏自己身子。您和爹岁数不小了,得珍重。”
吉彦磕头,磕得咚咚响:“是儿子的错。儿子在这,爹娘随便打骂,万不要气伤了自身。儿子不孝,儿子大错……”
吉忠明由着他磕,翻着账本,这是他最近捋出来的。老三不是想他大哥、二哥不沾他吗?那身为父亲,就该一视同仁。将账本丢到他面前。
“你好好看看,看完了若是同意,就在上头签个字,摁个手印。”
吉彦顿住,额上已红了一块,目光落在账本翻开的页面上。
“都是儿子,我与你娘过去却一直偏着你。老大老二早早就有进项,也早早不再花用公里。而你考上秀才,去县学近十四年,也就昌平二十一年乡试后才不向你娘拿银钱。
在广霖巷十三园赁院子,单一年就要九两银。还有参加诗会、论辩、同窗师友间的往来,你花用多少心里应该有底。你看看我有没有给你多算?”
吉彦盯着最后那个数,自己也有些诧异。五百三十六两银,他在县学十一年竟花用这么多!不过细算一下近三年的,他也知这个数只少不多。
“爹,儿子大错。”
吉忠明没有因为他诚心认错,就心软:“这个数里已经除去了,你秀才功名十四年免去的田赋。”
吉俞、吉诚两兄弟静默无言,说实在的,这些年他们虽盼着老三好,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气。可老三两眼像被屎糊住一样,愣是看不见自个的自私。
也就爹娘有本事,才供得起他那样花销。
吉忠明端茶抿了一口,接着说:“我供你读书二十五年,昌平二十一年,你上了乡试副榜,这个成果我不占大,一半可以吧?”见他不答,不由冷笑,“你给你娘多少银钱?”
“儿子错了。”吉彦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像这样,直面他最想逃避的事。
吉忠明将手中茶杯啪一声摁在炕几上,沉声斥道:“有些事不是一句‘错了’就能抹平的。你与你兄长的账勉强能算得清,那我和你娘呢?生养之恩,你想怎么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