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应该的,”方大云双手搭在拐杖上,脸上的老人斑几乎铺满脸。
吉忠明手放到炕几上的账本上:“我和内人忙活了这么些年,也略积了些薄底。家里现有铺子两间,都在县里。良田一百一十二亩,旱地三十亩,银钱……若干。”
听到这,黄耀米立时来了精神:“吉老叔,这银钱怎就若干了?分家该分明白,不带藏私的。”
“不管你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今日都请你把嘴闭紧。”吉彦敛目:“吉家的地儿吉家的家事,没你这个外人说话的份儿。”
言语铿锵落地,屋里顿时陷入死寂。黄耀米睁大了一双笑眯眼,似不认识一般看着吉彦。就连黄氏都惊愕地忘了呼吸,瞠目盯着身前男人。
吉欣然也被惊着了,她见过她爹发火,但从未见他像今日这般不留情面,还是对二舅。
怎会这样?直觉有什么事,已经出离了她的认知?
“爹,您继续说。”吉彦面上依旧和煦。
“先说房子,你们现在住的,就归你们。谁要是不想在这待,那我与你们娘就出十两银买房。
县里铺子,老大、老二一人一间。良田,三兄弟一人二十亩。旱地,一人十亩。银子,老大、老二一人一百两,老三五十两。家什什的,你们都少用,就不分了,各房缺什拿什。”
言简意赅,吉忠明一气说完。
黄老才当了那么些年的掌柜,心知吉家是把先前女婿给妍娘买的铺子也算在里了。这些都是小节,他想知道的是另一桩。
“亲家,文礼中举,县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贺。这些也是他日后要往来走礼的,你可得把着点。”
吉忠明笑笑:“此事就不烦你忧心了,之后我会与文礼交代清楚。”
老三中举收的礼,他自己说了三十六两金放他娘这,保条退路。至于铺子、院子、田地,他会请牙行寻摸个靠谱的管事。
说了跟没说一样,黄耀米嗤笑:“吉二叔,都是儿子,你这家分得也太偏了……”
“你以为呢?”吉彦突然转过身,问黄氏。
黄氏一惊,手紧攥着帕子,望着吉彦。她当然不满意,但却不敢直说。
吉彦扯起唇角:“爹这样分,我很满意。你若是不认同,那我怎么把你娶回来,就怎么把你送回去。”
吉欣然闻言不禁勒大眼,抬手捂住嘴,她爹……
“文礼,你在说什么?”黄老才霍得站起,怒目瞪他。吉忠明半垂着眼,端起茶杯喝茶,明显是不欲掺和他们夫妻间的事。吉孟氏则脸撇向一边,不看不管。
吉彦丝毫不怵黄老才,只盯着黄氏:“你清楚的,我说得出做得到。”
他还说?黄氏一拳钉在心头,泪滚滚下,失声嘶吼:“相公,你是要妍娘死吗?”
“不事舅姑,不从夫训。”他警告过她多少回了,不要与谭教谕妾室往来过密,她何曾听过?大家之中,妾者,奴也。她竟还敢将人往他爹娘面前推?
谭教谕的夫人,张氏是不是该备重礼谢谢她?她讨好张氏的嘴脸,早令他在谭東那颜面尽失了。
让她闹娘的时候,注意分寸,她又是如何做的?恨不能把他亲娘气死、吓死。当然他不否认这里也有他的错,谁叫他一开始就纵着她?
黄氏遍体生寒,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吉老三,你他……”
“耀米,闭嘴。”黄老才看吉彦这样,心沉得跟顶了千斤巨石一般。吉彦不是在吓唬妍娘,他是真的动了休妻的心。也是到了此刻,他才意识到,这趟他和耀米不该来。
愣了许久的吉欣然扑通跪到地上,抓着她爹的衣摆惊惶道:“您在说什么……休了娘,您是不要我们了吗吗呜……”
拉着小欣欣,站在正屋门外的吉安轻挑蛾眉,有些意外,这大戏唱得过分精彩了些。
此刻同吉安一般意外的,还有百多里外,身处家中的楚陌。自他在乡试中夺得魁首,楚家就以当家主母韩氏身子不适为由,闭门谢客。
客是被挡在门外了,但礼还是能进来。楚陌站在他的三知院正屋檐下,背在身后的手中拿着一封已拆开的信,眼底墨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