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地再拱手向吉家二老:“岳父、岳母请放心将明珠交于陌,陌会敬她、护她,爱重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听到此话,早已红了眼的吉欣然脚下一软,好在樟雨嬷嬷一直扶着。吉孟氏已泣不成声,长兄吉诚送嫁。在马车驶离后,一盆水倒在门前。
因不能走来时路,迎亲的车马绕枣余村一圈。上了官道后,楚陌抬手示意马车停下,转头吩咐:“辛语,去伺候你主子。”
背着包袱跟在双头马车后的辛语闻言,不做迟疑,手脚麻利地爬上马车,跪坐到吉安脚边。
只惊着迟潇、陈二道了,睁大眼望着前方那位小哥,他什么时候这么细致了?
车马加速,官道平整,马车里倒也不是很颠簸。车厢宽敞,坐下都垫了厚厚的垫子。吉安放松了身子,调整了个相对舒适的坐姿。
辛语发现面前的茶几下有暗格,解开背着的包袱,打开暗格,里面有壶有杯子,欣喜道:“姑,您早上没吃,现在就着茶用两块糕点?”
才离家,吉安还没缓过来:“等会吧。”
“行,”辛语又摸起了旁的,寻到什么都会跟吉安讲一声。
“这是豌豆糕吧?”
“茶叶。”
“痰盂……哇,连恭桶都有。”
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北,午时末在齐州府与范州府接壤处的临淇镇歇息两刻。周明领着人给马车换马,楚陌请吉诚入客栈。客栈里有人等着,早准备了席面。
“善之,”穿着一身襕衫的吉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能不能也给我备匹马?”车队里除了他,其余男子不是驾马车,就是骑马。他也眼馋。
楚陌蹙眉:“可是大哥没骑过马。”
也是,吉诚干巴笑笑:“我还是别折腾了,继续坐马车。”
“以后吧,等以后大哥学了骑马,我送一匹马予您。”楚陌接了周华递来的托盘:“我先去给安安送吃食。”
“快去快去,该早饿了。”
马车里,吉安刚方便好,洗了手。辛语拎着恭桶才打开车厢门,就有婆子上来“夺”了恭桶,快步向客栈后。尚没回神,见姑爷来了,她干脆下了马车。
“你去吃饭。”
“是。”辛语小跑进客栈,吉诚朝她招手。
楚陌上了马车放下饭菜,瞥了一眼往里张望的迟潇、陈二道,动作温柔地将车门关上,回身挨近吉安,轻轻地掀起盖头,见到人,眼波晃荡,喉间小核滚了滚。
吉安抬眸,见他耳根泛红还盯着自己,不禁弯唇娇嗔到:“傻了?”
这是我的人。楚陌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一丝…一丝宠溺,心冲撞着似要跳出来,情不自禁地倾身抵近,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
“怎么了?”吉安诧异,炽热的气息就抵在她脸上,看着突然不太对的人,关心道:“可是……”温凉的柔软贴在唇上,心漏跳了两拍,意识到在做的事,正想闭目感受,那股温凉…撤了。
掀起半阖的眼皮,她饿了。楚陌脸绷着,低着头,坐直身子递了筷子到吉安手边,又给她盛了一盅汤:“吃饭吧。”
吉安垂目夹菜,送进嘴时抬眼看他,见人偷摸舔唇,心中不快顿时消散:“你也吃。”
轻嗯了一声,楚陌给她夹了一块栗子小鸡腿:“吃这个。”
“谢谢。”吉安喝了口汤:“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到家?”
听到“家”字,楚陌心都化了,嘴角上扬扯都扯不下来:“换了马,中途不歇,酉时能到。”
那还好,吉安感觉自己屁股都麻了。
天公作美,在迎亲车马抵达楚田镇西郊槐林山楚家别院时,响起隆隆雷声,没过两刻,下起了大雨。
次日晴好。卯正,马车换成喜轿从别院出发,唢呐声再起。楚田镇镇东整条田源街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楚家三进的宅子更是张灯结彩。
主院丰禾堂里宾客云集,翘首以盼。坐在主位的楚镇中更是望眼欲穿,吉时快到了。
守在一旁的周老管家,见小儿周明跑进院子,立时大喜:“到了到了。”一听这话,楚镇中下意识地端正坐姿。
楚家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只听傧相唱:“新郎莅位……起轿,新人起。”
楚陌走到轿门前,拱手请新娘,至香案边进香烛。几轮跪拜后,进楚家大门,穿过条条长廊,两刻到丰禾堂。
见着两小东西,楚镇中老泪都快下来了。荣朗啊,爷把你小崽子拉拔大了,今天成亲,你在地下要看顾着点他们。
“新郎新娘莅位……一拜天地……”
吉安由辛语搀扶着转身,朝外跪下,与楚陌一同叩拜天地。
“起……二拜曾祖……”
楚陌没有高堂,只有一位曾祖父。新人跪拜,楚镇中含着老泪,哈哈笑着:“快起来快起来。”亲朋都看着,见他如此,立时就知是对楚陌媳妇极满意。
“夫妻对拜。”
这次拜完,楚陌就没让辛语再搀扶吉安了,他自己来。傧相一声“送入洞房”后,搀着吉安在众人簇拥下往他们的三知院。
楚镇中急了,追在后连声喊:“礼成,你们就出来。”
三知院里,孤松下多了几块青石。正房门上贴了鸾凤和鸣,檐下灯笼白日里也亮着。喧闹声传来,守门的婆子立马往院里。几息的工夫,院里的丫鬟都动了起来。
到了三知院门口,簇拥的人歇了声。女眷随新人进入,来到正屋后室。屋里的床已经换成了吉家打的拔步床,床上铺了大红喜被。楚陌将人安置到床上。
丫鬟奉上喜秤,他小心翼翼地挑起盖头,心动依旧。昨夜吉安睡床上动都没敢动,保住了发髻齐整,眼前一亮,顿觉天都开了。
跟进来的女眷不住嘴地夸:“好标致的新娘…陌哥儿有福了…眼光真好……”
一老妇人端来酒水。
楚陌斟满两杯,递了一杯予吉安。
妇人笑言:“同饮一卺,夫妻一体,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到白首。”
吉安接了酒,就着楚陌的手站起,与他交杯同饮。辛辣味穿过喉,烧红了她的脸。
“礼成。”
女眷们都很有分寸,嬉嬉笑笑地退出了三知院。当屋里只余两人时,楚陌再不秉着了,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吉安轻呼一口气,终于结束了。鼓着嘴抬首看楚陌,娇俏地笑起,他们现在成过亲了,已成夫妻。楚陌心房里着了火,口干舌燥,见她红唇润泽,脑中是昨日在马车里那…奇妙得不可言说的触碰,眸底黑色更沉。
还笑!
低头张嘴一口噙住。
突如其来,吉安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睁着的双目看到了楚陌眼里的水光,而水光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沉。唇被顶开,一声娇弱的吟咛溢出。传入楚陌耳,心头的火炸开,他不想出去宴客了。
将人横抱起,就大步往浴房。吉安惊到:“你你你要宴客。”
“有太爷在。”楚陌坚定。
吉安凝眉沉声道:“我还想见人。”
刹住脚,楚陌耷拉下一双剑眉,微嘟嘴露了委屈,低头看吉安冷瞪她,对峙久久才不甘不愿地挪动脚,把她放到床上,嘟囔道:“那你等我回来。”
“快去。”吉安下床,推着他,送到内室门口。
“我让辛语进来服侍你洗漱。”一脚跨出门,楚陌神情恢复了冷漠,几个丫鬟分列在角落,低着头不敢看他。与辛语交代了两句,他便大步流星地去了丰禾堂。
辛语端着水进入后室:“姑,我刚看到大伯娘和二伯娘了。她们就住在照林苑,说今晚就移去我们昨晚落脚的庄子了。”
“辛苦她们了。”
两个嫂子都少有出远门,家里一个有孙女一个有稚童。吉安捶着肩,来到妆奁前,开始着手卸首饰。
辛语放下水过来帮忙,瞄了一眼门口,压着声道:“姑爷院里有四个丫鬟,三个婆子。那四个丫鬟应都比我大,现在瞧着挺规矩。”
拆了发髻,吉安洗好脸,就有一青衣圆脸丫鬟进来,屈膝请示:“奴婢青雨,少奶奶要沐浴吗?浴房里有温池子。”
温池子?吉安挑眉:“是温泉吗?”
青雨笑回:“是引的温泉水,宅子里就老太爷的丰禾堂、少爷的三知院有。”以前大奶奶的绯云院也有,不过现在没了,连着绯云院一道没了。
“好,”奔走了一日,吉安身上确实不舒服。
“要绿云、蓝花进来伺候吗?”
“暂时不用。”
“那奴婢们为您备些饭食,等您洗漱好用。”
“好。”
晚上戌时正,楚陌回到三知院时,吉安才醒。见她拥着被睡眼惺忪,楚陌凑近。一身的酒气,熏得吉安眼都眯起,往里倒去,露出松散的襟口。
一侧秀美的锁骨,让楚陌眼里生了雾气,他有点醉了:“等我,我马上回来,”音未落,人已闪离。
趴在床上的吉安一动不动,正想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床头柜上的红枣、花生是她和辛语从被下捡起的,那寓意什,她清楚得很。
听说很疼,也不知道会有多疼?还有楚陌,万一他…他天赋异禀呢,自己吃得消吗?
不容她多思就听到脚步声,吉安躺好,闭紧眼睛,想那么多也没用。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忍过今夜,她就就就……就全知道了。
一根红绸绑着半干的发,楚陌着寝衣来到床边,见吉安双目紧闭,回头看了一眼烧着的红烛,不迟疑地上了床,放下床帘,掀开薄被一角,凑了上去。
气息袭来,吉安不争气地绷紧了身子,脑子里全是“天赋异禀”、“弱柳娇花”。
“不要装睡。”翻身覆上,楚陌左手撑在她头侧,右手拉起一只紧握的拳送到嘴边轻咬一下,见她睫毛颤动,晶亮的眸中尽是笑意。
吉安犹豫许久,在身上重量渐沉时,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怯怯求道:“你你轻一点。”
楚陌掰开紧握的拳,与她十指相扣,一点一点地靠近,半干的发滑落下,侵入散在床上的青丝。喉间的核上下来回,在攫取到甜美时,终于定住。
室外忽来闷气,夜蝶低飞,落在檐边黄花上。不多久满脸通红的辛语慌张地冲了出来,吓得夜蝶快扑翅膀,急急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