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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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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是会试年,四方才子齐聚京城,元宵灯会自是异常热闹。南北士子相争,成了看头。北地押注楚陌会摘得杏榜首的人实多。江南举子对此颇为不屑,更是推崇康宁九年状元江叔臻之孙江崇清。

    只这两位均未出席元宵诗会。楚陌原是想带吉安去夜游灯会,放花灯,可吉安不愿。方大娘、宥大嫂子天天出府,外头翻什么浪头,她是一清二楚。

    他们位卑,还是待在家里安生。

    吉安不乐意,楚陌就着方管事买了染料回来,亲手给她做花灯。喜得吉安两眼都笑眯了,搬了小凳坐在一旁守着。

    十五之后,楚家再次闭门,京里的热闹与他们无关。随着会试时日渐进,外界气氛也慢慢趋于紧张。另有传闻流出,皇帝龙体抱恙,只这风刚起就被扑散了。

    夜过亥正,皇宫里清乾殿依旧灯火通明。面色灰颓,眼下挂青黑的皇帝,披着五爪金龙纹斗篷坐在榻上,静看跪伏在两步外的太医院院判童稳。

    头发花白的童稳双手自然地压着地,手面的筋暴突。额上细密的汗汇聚成滴落下,啪哒打在砖上。声微渺,但在这死寂的殿中却显得尤为清晰。

    “臣该死。”

    老皇帝轻呼一口气,转过眼不再看童稳:“把药给朕。”音中透着无力,可又不容违抗。

    “皇上?”童稳闻言忽地抬头,干裂开的唇颤了又颤,迟迟才道:“那可是虎狼之药。就算皇上服了,也至多撑得半年。”

    “可若是不服,朕明日就不用上朝了。残喘留世,活个数载又有何意?”皇帝敛目,轻哼一声,他现在还不能倒:“拿来。”

    豆大的汗滚落,童稳跪着,瞳孔在荡,心跳动的咚咚声撞在他脑中。君命不可违,金口玉言…过了足五息,他才挪动僵硬的腿,转过身去开药箱。

    皇帝抬眼,目光悠远:“还有几天就是二月初六,周蔼、柏岷林一众就要入贡院。”

    “是。”童稳手在触及药箱中那只小小的玉盒时,不由一震,再扭头望上位:“皇上……”

    “你这拖拖拉拉的毛病几十年了,是一点没改。”

    “臣医术浅薄,不能替圣上解忧,罪该万死。”童稳速转身,跪伏在地。

    虽毛病不小,但他用的放心。皇帝沉目:“把药呈上来。”他没闲空跟这老药痴在这耗,前殿里还有几本折子没批。

    一刻后,童稳脚步飘浮地退出清乾殿内殿,守在内殿门口的御前首领太监立时进入。

    背着药箱,眼神空洞地往前走,童稳脑子里一片漆黑,心里只有一事,他刚亲手伺候皇上服了虎狼之药。半年…至大殿门口,脚抬起却没高过槛,麻木的身子向前倒去,就在头要栽到地时,一双手接住了他。

    蟒纹…四爪?受惊的童稳双目渐渐聚神,转动眼珠向左下看去,定在那手中指骨节处的薄茧上。太子…瞬间回神,跪地行礼。

    “臣太医院院判童稳拜见太子,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着紫色四爪蟒袍的景易,样貌随了其母,长眉大眼,两腮丰润额开阔,面上平和,没了往日常挂着的笑:“童院判请起,孤父皇怎么样了?”夜半小尺子来报,说清乾殿请了御医,他放下书就赶来了。

    沉凝两息,童稳平复了语调:“回太子殿下的话,皇上无恙。”

    瞧您刚那塌了天的样儿,可不像是无恙。景易心一紧,抬眼看向大殿内:“夜深了,小尺子,你着人送童院判出宫回府。”

    “是。”脸圆圆的年轻太监,手抱拂尘,躬着腰上前去扶童稳。二人走后,景易就被请进了内殿,见到闭目撑在紫檀榻几上的皇上,跪地拱礼:“父皇,儿子服侍您就寝。”

    才服了药,皇帝正犯恶心,双拳握紧,强压下涌至喉间的酸水,缓了一口气,挪膀子将几上的一摞册子推掉地上:“这是…今年的一些贡士,你好好看看,择两把刀。”

    磨一磨,成利刃。景易就近捡起一本翻开:“江崇清……”

    “这个不行。”老皇帝睁开眼睛:“江叔臻能教养出什么好东西?一个状元,空有一腔清傲,不屑这不屑那,最后被个晚三年授官的传胪排挤出翰林院。不仅不思过,竟还闹起辞官。白费了朕的一番苦心。”

    景易眨了眨眼睛:“人家只是闹一闹,也许冷静了就想通了,接受外放。您倒好,一下子允了他辞官,将人摁得死死。”

    没了江叔臻的压制,父皇又扶榜眼。谁想榜眼是个命薄的主儿,去江南勘察堤坝竟不慎坠马,摔痴了。康宁九年的探花身子倒健壮,但进士及第后,竟被揭停妻另娶高门的丑事。张仲似如有天助一般,一路得意到现在。

    好在朝里还有一股清流文士,不愿对其俯首。

    “你是来气朕的吗?”皇帝怒瞪不孝子。眼长这么大,全看不见他几个兄长在争斗,就连比他小两岁的小九都知道到处走动、拉拢。他倒好,遇着小打小闹逃得都比兔子还快。

    见天地躲家里,生生把自个养得都二十了还没褪膘,瞧瞧他那两腮肉。

    丢开手里的册子,景易又随手捡了一本:“这境况,儿子哪敢气您?好好地待王府里,您非逮了儿子架火上烤。”

    “不愿当太子,朕也成全你……”

    “可别,您早做什么去了?现在废太子,您顾念父子情,不剐了儿子。他们呢?”景易手拍了拍榻:“以后谁坐这,儿子的命都悬着。”翻开册子,只扫一眼就递向上:“楚陌。”

    闻名,皇帝老眼一紧,接过册子:“他师父是景程隐。”

    “不是曾伯祖教出来的,儿子还不用。”景易目光熠熠,不无戏谑地说:“楚家单良田就超百顷,无权无势,却能安然到今,足矣证明他们爷孙都非简单人物。但楚镇中却安居在范州府楚田镇,乐享田园。父皇以为善之因何得入曾伯祖的眼?”

    必须是品性佳,心智高。

    皇帝嗤笑:“现在就叫善之了?”

    “当然,”景易笑道:“善之绝对不会是第二个江叔臻。”他曾伯祖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虽…景家对不住他,但他绝不会祸乱大景江山。

    “江叔臻可没他狠辣。”皇帝敛目:“骆斌云?”

    景易头一歪,佯作疑惑道:“他难道不该死吗?”

    “那死哪去了?”他派出暗卫都没查到,真的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儿子怎么知道?又不是儿子动的手。”景易眨巴着大眼,满脸的无辜。

    皇帝一堵,真真与贤妃是一个德性,两息后怒道:“滚。”见他父皇中气十足,景易爬起麻溜地跑了,只到了殿外,神色一收,眼里闪过痛意,快撑不住了吗?他的手脚还得再利索些。

    内殿,皇帝目光下落,定在楚陌的册上。善之……伯祖为他取的字。轻缓一口气,老七真是合了他的心。

    二月初六,方大娘买菜回来,像往常一样跑去正房说事:“考官已经入贡院了,刚和宥大家的走那绕了一圈,贡院外全是官兵,大门紧闭。”

    哎呦,吉安原本就紧张,她这描述,下腹都有憋闷。不行,她要去缓解一下。比起吉彦考乡试,这亲疏立见。自投生在古代,她就没为什考试紧张过,主要也不是她去考。

    今儿…那股熟悉的感觉复生了,吉安纾解完,就跑去小书房。一看那要考会试的大老爷正拿着她织了一半的胸衣在研究,顿时不知该说什好?

    “你没听到方大娘的话吗?”

    楚陌抬头莫名道:“她不说我也知道,都是旧例。”扬一扬手中物,“这是什么,给我织的吗?”

    “不是给你的。”吉安上前抽走:“你不再看看书了?”她心都揪着,比自己去考还要紧要,“再想想,有没有什么薄弱点,盲区?咱们还有时间。”

    “没有了。”楚陌笑看着妻子。

    吉安一听,两眼大睁:“怎么会没有时间?你初八才受检入贡院。”

    “我说的是没有薄弱点和盲区。”楚陌凑近她,盯着她闪烁的美目:“你在怕什么?”之前闲话时说起吉彦,她可是讲得很在理。功底是多年累积,临时抱佛脚都是虚的。

    “我…没在怕。”吉安噘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你考嘛,我心里没底。”

    楚陌揽她入怀:“安安,你知道号舍吗?”

    点了点脑袋,这她肯定知道。虽然没见过,但听爹讲过不止一回。很小的一个地方,一人一间,他们考试的九天吃喝全在里头。还有臭号,就是靠近茅厕的号舍,谁坐谁倒霉。

    既如此,他便不多说了:“等我蹲完号舍回来,你要好好疼疼我。捶腰揉肩,外加贴身服侍……”

    “先别想那么远?”吉安推着他到书案后,拿起一本书塞他手里:“咱们先看书,这最正经。我去给你收拾衣物。线裤两条都穿上,热就脱掉一条。要是碰上倒春寒,你再套上。袜子也是一样。”

    看着她匆匆离开书房,楚陌放下手里的书,重新拿了《中庸》,起身走向摇椅。

    二月初八,考生入贡院。次日晚天就阴了,吉安烦躁地连着走错好几排针,索性停下来静一静。站在屋檐下,望着黑漆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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