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
“有机会,你可以去尝尝范州府坛县的驴肉。还有齐州府王嘉镇上的蜜烤小猪。”吉安也没去过很多地方:“海云阁你应该去过,王家镇上有家珞子坊,没海云阁大,但卖的东西种类繁多,而且…比海云阁要便宜很多。”
“用蜂子蜜烤小猪我在津州府回仙楼吃过。”杨宁非认真评道:“比挂炉鸭好吃。”
提及珞子坊,费氏就有话说了:“你跟楚陌去过珞子坊了?”珞子坊的东家也不简单,江寕大商贾,太子妃的娘家在里占着份。
“去过。”
两人说起了海云阁与珞子坊的区别,吉安有意跟费氏提了编织。若通州府那的铺子开得好,迟早是要入京里设分铺子。自家在京里,人脉寥寥,暂时还耍不开。
费氏瞧了吉安脚上的袜子,双目一亮立时就拿了主意:“我们明日细说,今日先看进士游街。”永宁侯府吃用大,每月千两银子花销,虽有不少产业,但也不全是赚。若是遇上边境不安,家里还得埋些军粮在北地各粮仓,以防万一。
现有路子,人又主动递了好意来,她自是不会错过。
日头偏西了,延吉街东路口终于喧闹了起来。楚陌一身红衣打马在前,榜眼、探花一左一右。三人长相皆出色,引得路道两边的小媳妇大姑娘尖叫连连,扔花还不够,有几个悍的直接丢帷帽过去。
之前骑上马时,谈宜田还在庆幸马都差不多高,他身量矮的缺点被掩得实实。可入了东直门有花抛来时,他就预感要不好。果然……头一歪,一支花枝擦着脸飞过。不等换口气,一只飞帽从右掠来,啪一下打在脸上。
这肯定是男子扔的,女子没如此大劲儿。目光追去那方,有男子缩头,谈宜田狠了一眼。再看前头躲过的那人,轻揉着脸,心里在挣扎,要不要抬脚踹一下楚陌的马屁股。这一路,他和江崇清承受太多了。
骑马缓缓走在楚陌右下的江崇清,乌纱帽都不正了,学楚陌板着脸,默默地不断告诉自己,还有两条街就走完了。只前方有礼部官员压着速,这马走不快。
快到丰鲜楼了,楚陌已经瞧见丰鲜楼被风吹起的红锦。余光瞥见一支玉兰飞来,一抖缰绳,马快了半步,玉兰擦过他恰好落在了谈宜田的乌纱帽上。
脑袋一甩,将花甩离。谈宜田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吁出:“楚陌,你片花不沾身呀。”
“你也可以。”楚陌拉了下缰绳,又避过两支花一顶砸来的帷帽。江崇清左手压住乌纱帽,苦笑问道:“你学过骑马?”
轻嗯了一声,楚陌眼睫一颤,双腿夹马腹,马儿快走。一盆连花带水自沿街店铺楼上泼下,这次谈宜田和江崇清快了一步,跟着楚陌逃过一劫,苦了随后的詹云和几人。
礼部的官员看见,只笑呵呵地警告了一句:“不许再泼水。”语调软趴趴,一点震慑力都无。
红装当头,一眼入目。站在状元楼三楼琉璃窗边的赵清晴,做梦都没想到海云阁里遇见的那人竟…竟就是状元楚陌。之前的戏言,全在脑中过。
着红不艳,冷峻清尘。外界传言一点不过,他真的像是个误入红尘的仙儿。思及那日他揽着的女子,赵清晴不由敛目。听父亲说,楚陌虽出身不高,但家中豪富,爹早丧娘已逝,唯曾祖还在世。
那女子也忒幸运了。丫鬟捧着花站在旁,原她也没打算用,但现在…伸手过去,捡一枝。
良王妃见之蹙眉:“清晴,你不是寻常人家女儿,行为举止都要顾及家门体面,三思后行。”
一个手无实权的文渊阁大学士家闺女,做了良王妃,也盛气起来了。赵清晴拿了剪子剪去长枝,弯唇笑之:“表嫂,你知道表哥为何会娶你吗?”遂皇上的愿是一点,另一点便是因赵家在文臣中势薄。
沉住气,良王妃走至她身边,看向从东来的那群进士,轻眨眼:“你瞧上了谁?”看不上她这个表嫂又如何?每回见了,赵家从上到下不还是要给她行礼。
赵清晴不答,剪好花,推开窗望着那人越走越近,面上生热,眼波闪烁。到了差不多位置,她大胆地朝着楚陌嗨了一声,接着就把花扔向他。
状元楚陌?良王妃紧抿着唇,只见楚陌轻松避过那朵开得正盛的赵粉,双目一紧。状元楼里都是权贵,楼上抛花,他竟不屑,果真轻狂。
拒绝了?赵清晴目送着楚陌,用力吞咽了下,他是在给她妻子守节?一朵花而已,那女人也在意?
“听王爷说,楚陌与他妻子吉氏相识并不体面。”良王妃无意搅合谁,只边上这位瞧上了,身为表嫂,得让她瞧清楚一些人:“昌平二十四年初冬时节,楚陌被吉文礼请到了家中做客,吉家相上楚陌了,有心撮合他与吉氏。
楚陌不喜,很快就告辞了。只未想在经过一处深河时,见吉氏与其小侄女落水,终于心不忍跳下河去,救了两人。”
赵清晴轻哼一声,轻蔑到:“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是没有这么凑巧的事。”良王妃转眼看想赵清晴:“那天迟陵县知县也在吉家,正给侄子相看吉氏。吉氏当着众人的面,直勾勾地盯着楚陌,气得知县的弟媳都开口让她出去了。
事过去几年,那钟蒋氏心中气还难平。提起吉氏,直说她心思深,手段下作,仗着有几分颜色,就惯会耍狐媚。没成亲,便温柔小意哄得楚陌一车一车的礼往吉家送。”
赵清晴目光仍追随着那道身影,吉氏很美吗?那日在海云阁,隔着帷帽,她看不着脸,但身段…确实柔软。海云阁里人来人往,她却旁若无人地贴着楚陌。
“清晴,楚陌明知自己被人算计了,却仍经不住诱惑,沉溺于吉氏的美人怀。由此可见,他文识虽高,但目光短浅,不堪大用。”良王妃轻掀眼皮:“才小小贡士,就敢得罪张仲。他是盛名一时,但以后的路呢?”
以为是站队太子,可笑至极。没到哪呢,就管太子要东要西,还尽是一些吃食,背地里不知多少人在笑话。太子顺着…亦不过是当逗只狗玩。
“温柔乡英雄冢。”赵清晴可没觉楚陌愚:“不怪他。”
轻嗤笑之,良王妃再言:“吉家于他有何用?他年纪轻轻的,等到会试之后,娶个京中高门,还用忧以后仕途吗?”现在呢?想慢慢往上爬,都得张仲乐意才行。
快到丰鲜楼了,楚陌目光终于不再正视前方,瞧见安安趴在二楼窗边,怀里拱着一只…杨小爷,心生酸意。杨宁非快满七岁了,连丈高的墙都能翻,还用得着她护在怀。
“楚小叔,看这里。”杨宁非十分兴奋,扯着嗓子叫唤:“我跟楚小婶在这里。”一旁的费氏捂着耳朵,墩子的大嗓门实足是承了杨家。
楚陌撇过头表示下不快,到了丰鲜楼又转过来,望向吉安,一点都没把小胖墩放眼里。吉安朝着他摆了摆花,然后轻轻丢了过去。
谈宜田和江崇清早察觉楚陌不对了,见他马头倾向丰鲜楼高举手去接下落的牡丹,一时竟忘了躲闪,被飞过来的花两面夹击,啪啪打脸。
接着牡丹花,楚陌给自己簪上,仰首笑对妻子无声道:“在家等我。”说完才想离开,又是两朵差不多的牡丹飘下,只听一童声喊道,“楚小叔,快接快接。”
看在永宁侯府面上,直到那两朵牡丹快落过马头了,楚陌才懒懒地伸手接了。不过并没往自己头上簪,返身分给谈宜田和江崇清。
“簪吧,不用有负担,永宁侯世子家的杨小爷丢下来的。”
永宁侯府?谈宜田和江崇清相视一笑,伸手接了,他们的家眷不在延吉街,还要往前走一程才到地儿。
楼上吉欣然手里紧紧握着芍药,看趴在窗口的三人,好想出声请她们挪点空出来,可…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听着声,知道人快过去了,不敢再耽误,移步上前。
“小姑,我还没给云和投花。”
吉安朝着楚陌摆了摆手,又比了个心,才与费氏母子一块退了,把窗让出。趴到窗边,吉欣然见詹云和都过去了一丈地,忙叫:“云和…”
声音小小,被街上吵闹完全盖住。急得她直接扔花,詹云和回头看了一眼,见那花落在马屁股后却没伸手接。
吉欣然失落,趴在窗边久久不能平复。缀在一行进士后的吉彦,瞅见闺女这幅模样,一点都不心疼。一步错步步错,她为着那些无谓的猜测,能废了他的大好前程。待亲爹尚且如此,作为她的枕边人,詹云和就不怕吗?
娘家最实在的依傍折了,他倒要看她怎么在詹家站稳脚?小妹那样的性子,都与之争执过几回,是绝不会让她借势。
人群过去了,吉欣然才想起她没给爹扔花。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上不来了,脚下一晃,丫鬟忙扶住。
吉安只当自己瞎,与费氏说着话。杨宁非把省到最后的一只鸭腿拿了来,倚着他娘亲的背:“楚小婶,楚小叔是不是从小就学了骑马?他控马好厉害,一路过来,身上竟干干净净。”
他爹没白费心思,费氏知足了。
这小家伙眼神明亮,吉安笑着回道:“四岁有了小马驹,一直养着,快六岁才上马。”楚家在辽边还有马场,说很小。但她发现太爷和楚陌嘴里的小,有差于她的认知。
小马场有十顷草地,近两千匹马,都是良驹。马种几乎全是从关外引来的。至于怎么引…她没问。
“我也快有小马驹了。”杨宁非向往着,两眼笑眯眯,大口咬了一块鸭腿肉,用力嚼着。得好好吃饭,长长高,不然爬不上马就要闹大笑话了。
吉安连说恭喜,与费氏相视笑着。有这么户好相处的邻居,也是她家的福气。
吉欣然缓过气来,失魂落魄。在来时路上,她就想好一定给爹投花,不为旁的,就望他能记着她点好。可现在…瞟了一眼小姑,要是刚刚她投完花就让出位,自己也不会错过云和,又错过爹。
新科进士走过延吉街,拐向洪冠街。谈宜田见楚陌又去摸帽上的牡丹,不由笑道:“把心放肚里,花没掉。”
他说了,但楚陌还是要摸过才安心。江崇清摇着脑袋,一脸的不可思议:“楚陌,你听过暗里的传言吗?”也不知哪来的风,说楚陌娘子是使了不干净的手段,才得进楚家门。
他瞧着怎么不像?楚陌的心机…可深似海。
楚陌敛下眼睫,眸底有笑,殷晌早就回禀过了。那般传无外乎是想动摇他后院,后院不稳家不宁。还有他这张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单指男子,女子亦然。可惜他心若磐石,只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