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起拿了桌上的削皮刀就跑去隔壁,一刀刺死了吉欣然。
整则故事大幅弱化了詹云和的影响,将他摘了出来。吉安轻嗤,来请见她爹娘…爹娘的事她做不了主,示意辛语去东厢问问。
东厢里,吉忠明正给老妻磨着墨,听闻詹云和请见,想也没想直摇头:“让他走吧。”然丫头都快过三七了,身后事也已平息,从此詹、吉两家桥归桥路归路,不相往来。
轻叹一声,吉孟氏收腕,笔尖离了纸:“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不见好,见了徒添伤悲罢了。”詹云和干不干净,他心里清楚。因果报应的事,就交给老天爷。
然丫头食了恶果。她相信终有一天詹云和…会念起那个无辜的孩子。整件事里,吉孟氏谁都不可怜,都是活该,只可怜那个投错胎的婴孩。他没罪。
继续抄经,多抄几本。
府外,詹云和得了回复,并不意外,后退两步拱礼下跪,郑重地磕了三个头。什么话也没说,站起转身缓步离开。去年的锦衣穿在身,显得有些空荡。昔日的眼眸水亮,如今疲倦之下是冷情,周身溢散着悲凉、寂寥,让人见之不由生怜。
走过汪香胡同,左拐进入长巷往翰林院。庶吉士之名被除,他虽不愿再回翰林院,但…得去,去向老师朱正倾请罪,多谢他在朝上为他争辩。
慢慢走着,迎面有人来,往边上靠。只那人到了近前,不从旁过,却拦他去路。抬眼细观,方脸阔嘴白须留有两寸长,像个道人,但…目光定在对方右眼,这个眼珠子…过于清透了,不像是真的。
“本尊在京里等你很久了。”
詹云和嗤笑:“刚我去楚府被挡在了门外,不知带上你,他们会不会见我?”昨日归京,他听说楚府在寻客,看过画像…那客不就是眼前人?
“别想楚府了,你与七杀天生两看相厌,是不可能同流。我来只是要告诉你,想扳倒七杀,必须先除去他命宫中的吉星。否则,待他日七杀聚势成,你定永无翻身之地。”
七杀,大将之星?詹云和面目沉静,但心里已起了波澜,这合了“弃笔投戎”,佯作不在意,戏言道:“你说的吉星是指…楚陌的妻子,吉安?”
老者不答话,右眼里的珠子虽然清亮,但无神。
詹云和上前半步:“既然能懂观星之术,那请你指点下迷津,我会被下放到哪?若你说准了,我就信你。”
“陕东以北。”老者盯着詹云和的脸,见他那双带媚的柳叶眼微微一缩,不由咧嘴,露出还没掉完的几颗黄牙。
离得太近,一股恶臭冲来,詹云和蹙眉头后仰:“你有通天的本事,楚府就在那,现在便可以去拧断七杀吉星的脖子。正好七杀不在,也方便你。我才二十二岁,还没活够。”一把拨开他,从旁走过。
老者敛目,右眼里的珠子被挤出半边来,不知好歹的小子,迟早你会死在你的轻狂上。杀吉星…他倒是想,但…檐上一块瓦脱落,本能地眼一紧,想躲避,但这时右眼中的琉璃珠子脱眶,脚下迟了点点,瓦已砸到头。
甩了甩脑袋,去捡起滚落的琉璃珠。才塞回眼中,心头一突,立时调头往来时路走。自二十年前,他为东辽算了名将埋骨地后,就一直倒霉。
接近吉星,他就更倒霉。直觉十有八九还没杀了她,便先倒霉死。现那吉星又怀了天乙,他连接近都难。
“哪里走?”一货郎挑着担子,拦在了巷子口。老者不回头,脚下一点,三两跃就到了货郎跟前。货郎放下担子,抽了扁担就迎上。
这方打斗激烈,很快就引得四方注意。老和尚不恋战,嘴动了动,在货郎再次攻来时,虚晃一招,趁其不备眼一阴,嘴吐暗器,直击向他额中要害。货郎连忙避闪,老和尚趁机逃走。
硬物刮过脸,货郎抹了下,手还未放到鼻下,就被熏得腹中翻涌。回头看向落在地的“暗器”,一颗老黄牙,顿时再也压抑不住了,手撑着墙呕吐。
“你没事吧?”闻声赶来的尖脸黑衣人趴在屋顶上,看向下。不要怪他们来得慢,他们都有圈地,不能擅离,要确保小楚府里安全。那老和尚精得很,根本就不往汪香胡同那靠。
货郎吐完舒服了:“那老东西主意倒是多,竟在瞎眼里塞了颗琉璃珠子。赶紧将信传下去,别再被他蒙混。”
“好。”
詹云和不知这方事,到了翰林院硬着头皮走进,正巧碰上谈宜田出来透气。见着他,谈宜田心也不虚。詹家妾杀妻的大概情况,翰林院这已经清楚了,跟他编造的差不离。
詹云和无辜吗?谈宜田以为并不。詹家妾杀妻的真相,没他编造的那般简单。不然唐悦儿就算疯癫了,吉家也会要其偿命,绝不会轻放过。吉家让步了,那詹家就没有让步吗?
肯定也有。至于两家为何要让步,那只有他们自己晓得了。谈宜田还记得新科进士打马游街那天,楚陌娘子那间厢房里有一妇人向詹云和投花,詹云和明明可以轻易接住,但却没接。
能与楚陌娘子待一间厢房,又向詹云和投花的妇人,那定是詹云和的妻子。妻子投花不接…显然夫妻不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