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吴小哥也是极有打算的,别人给的价码再高,他愣是不卖地,咬紧牙关砸锅卖铁地在此建了几间门脸。
本来突然富裕是件招人恨的事,可如今谁提起吴小哥没有不竖大拇疙瘩的,为啥呢?只因他为人甚是和气,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成日里一身半旧布衫两块混面窝头,倒愿意挤出银子来惜老怜贫。
这日,县东一处天井小院外,吴小哥麻溜地跳下驴车,推开院门喊道:“阿娘,我回来了,有啥吃的,饿死我了。”
听这声音哪里是个小哥分明是个姑娘,再瞧那细皮嫩肉,怕是姑娘也赶不上吧。
仆妇余氏笑着走了过来,“姑娘怕是渴了吧,快把这碗茶水饮下吧,这可是夫人晾了半天的。”
说话间,一个穿着对襟素色比甲的妇人从堂屋走出,掏出丝帕擦去女儿的汗,笑道:“这疯丫头又去哪野去了,瞧这满头的汗。”
这妇人正是张氏,而吴小哥就是乔儿。
想当初她母女来到焦县,自忖人生地不熟的,二女子怕是不便宜,于是乔儿就扮了男装,哪知这一扮就是四年。
张氏捧过糕点递于她,“先吃点垫吧一下,余妈妈已经把米饭蒸上了。“
余氏夫妇是乔儿从牙行买来的,余氏打扫做饭,她老汉李二赶车护院,二人皆是老实本份之人。
乔儿拉着娘亲来到堂屋,坐下后兴高采烈地道:“阿娘咱家自留下的那间店铺,我不是做了绣庄吗,前儿有北边的客来,订下了一单大生意。“
张氏给女儿打扇,笑说:“那敢情好,我闺女就是能干。“说着她愁叹出声话峰一转,”只是这女扮男装啥时候是个头呀,你也是该正正经经找个婆家了。“
乔儿脸上一红,嗔道“娘您说啥呢,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有啥好的,要伺候夫君公婆小姑一大家子,累死累活的也未必有人说你好。”
张氏闻言轻蹙了眉,待要反驳女儿的怪论,乔儿接口又道:“等我把这单绣活弄完了,咱即使不卖店铺也有银钱去找阿哥。”
提到儿子,张氏的眼眶又红了。
乔儿见状连忙打岔,拽起阿娘来到灶台前,帮着余妈妈打下手。
这锅里有米兜里有钱,还有那几间敞亮亮的门脸等着收租息,这小日子怎是一个红火可说。
当然这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人肯定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旁的不说就说这绣庄吧。绣庄共有七个绣娘,万氏是这些绣娘的头头儿,本也是勤奋能干之人,但渐渐地她看着这绣庄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便觉得自己是大大功臣,不由得意自大起来,时不时地翘几下尾巴。
乔儿对这些倒不甚在意,只要你不妨碍我赚银子,我便听你啰嗦几句摆摆谱也无妨。
然世间万物唯这人心最是难测,万氏见东家甚是好说话,又欺他是个没长全毛的小子,慢慢地便有了颐指气使的派头,仿佛这绣庄是她家的一般,这其中克扣绣娘工钱,进货卡拿吃回扣的事就不止一两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