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女在门口朝鱼儿招招手,鱼儿脸色微变,偷觑我一眼。
“要去就去,看我做什么?”我没看她,笑着收回手,缩到袖子里。“薛太医,上次你儿子的病可治好了?”薛太医惊得差点摔下凳子去。他定定神,擦了把额上的汗,点点头,“好多了。”这话答得含糊,不过我也是随口问下,并没有打算认真地追究结果,所以我笑笑,“如此甚好,你回去吧。”
正说着,鱼儿咬着下嘴唇回来了。她睃眼我,又看看薛太医,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鱼儿,你送薛太医出大门。”云卷宫不比公主府,没有手令,是不得擅自出入的。
鱼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眼里早含了满满一汪泪水,“公主开恩,坠儿姐……坠儿忽然小腹疼痛,求公主恩准薛太医去瞧瞧。”
小腹疼痛?我反复咀嚼鱼儿的话,突然惊悟过来,一定是我请金镜共进晚膳,没请她,她气妒之下动了胎气。“薛太医,你去瞅瞅吧。小心用药,她有身孕了。”
鱼儿忙唤进在门口焦急徘徊、不敢进来的侍女,“你快些带太医去吧。”我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概,坠儿那样待她,她依然急她之所急,只因为她天性善良吗?“鱼儿,你跟着去瞧瞧,看有什么可帮忙的。”鱼儿惊讶地“咦”了声,鞠身施礼后追着去了。
这小丫头,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她不怕这一去,我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吗?我在屋里转了一个圈后有了主意。薛飙为人虽然粗犷了点,可是自从五年前死了夫人后就没有再娶,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的一条汉子,鱼儿跟了他,不说锦衣玉食,至少饿不着,冻不着。这样的安排或许会让我感到很寂寞,可是人生不正是由寂寞和漫长组成的吗?
鱼儿其实去了不到半柱香就回来了。她一进门见张总管在,心里顿时起了忐忑,她强挤出个笑容,问:“张总管有事?”张总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哼,也只有你这丫头才能让本总管大半夜赶来。去,收拾收拾,跟我回府。”鱼儿的脸唰地变白,她的身子晃了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她低头咬紧下嘴唇,骤然转身朝内里——我住的地方疯狂地冲去。张总管伸手想拦住,可是他是男人,我又没准许他进去,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鱼儿消失在绣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