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是为了叫你知道,明日认输只是你识时务之举,就算你能用《希声谱》,哪怕你拿出吃奶的力气来,也赢不了我。”
文笙心中好笑,当即左手按弦,右手轻拔,“太平”铮然作声,曲调出来,正是《伐木》。
既然你要听《希声谱》,那我便用《希声谱》。
《伐木》这支曲子钟天政很熟悉,它节奏简单明快,取材于山野,透着浑然天成之意,钟天政不但听文笙弹了好多回,他自己也曾逐个音拆开揉碎地研究过。
所以听是这支曲子,他没太在意,洞箫“呜”的一声,箫声如神兵出鞘,直指对方。
文笙那里没什么反应,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右手食指急历,琴弦“丁丁丁”便是三声脆响。
钟天政心神一晃,他觉着自己似听到了对方的笑声,清脆,欢快,煞是无忧无虑。
但他随即便稳住,暗叫一声“糟糕”。
就在前几日,他听这支曲子,反应还没有这么不济。是当时文笙没有尽全力,还是他心态有了变化,他不敢深思,将精神集中在自己的箫上。
风中带着似有似无的雨丝,偶有几片秋叶飘然落下,再往远处,水声轰隆隆作响。
文笙今晚的心情很好,指下透着一股自在和随意。
钟天政大大地失策了,这山谷,这河流,风声、水声,无一不在叫嚣着为她的琴声添一份力,箫声夹杂在其中,探头探脑,就像一个误入桃源的异类,叫人忍不住就想将它赶出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妙音八法第三重能对文笙造成的影响极为有限,加上《伐木》极大消减了箫声里的杀气,再有被对方攻进来的时候,她便右手出指猛然“全伏”,中断《伐木》的余音,转而弹几下《行船》,将其驱逐。
这个自如转换的技巧,却是在玄音阁四处蹭课的时候学到的。
待等文笙转至《行船》,和着巨大的水声,钟天政更是难以招架。
更要命的是,练了多日的配合,他对《行船》的曲调简直太熟悉了,稍不注意,便被它带走,想要与之呼应。
钟天政额上青筋隐现。
大半年的时间,顾文笙的进步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气息流转于胸,箫声忽左忽右,一化为二,二化为四,突然间幻化为千百道无影箭簇,由四面八方向着文笙袭去。
文笙觉察到有异,手下也随之转疾。
右手双弹、全扶,拨剌、全扶,左手进复、退复,往来如电,钟天政从来不知道对方快起来的时候也会这么快。
就听着那“丁丁”“许许”的伐木声和“叮咚”“欸乃”行船棹歌交相出现,渐渐的,钟天政脑袋里一片空白。
就见文笙仰起脸来望向他,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最气人的是她手下突然一缓,口里随之那琴声哼唱起来,没有歌词,只是这两首《希声谱》的调子。
“叮叮咚,咚,啦啦,叮叮咚咚,啦啦……”
透着那么轻松写意,游刃有余。
钟天政放下洞箫,长长叹了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