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下棋,或者吟诗,或者唠叨,她早就习惯了生命里有祖父的存在,心疼着她,不计较后果的宠爱她。
“希宜……”欧阳穆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轻声说:“国公爷确实很疼爱你,他本是枯竭之人,却生生为了你的婚事熬了一个月,如今走了,何尝不是了却心愿,你定要好好活着,替国公爷好好活着,否则他在天上看着你,也会觉得心里难过的。”
梁希宜泪眼朦胧的看向他,使劲的点了点头,但是泪水仿佛绵绵细雨不停的落下,浸染了彼此的衣衫。欧阳穆的唇角滑过她的脸颊,一点点轻轻的吻着她的泪水,呢喃道:“以后的生命里,没了国公爷,你还有我,我陪着你,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我的希宜。”
梁希宜浑身一颤,心头涌上一抹温暖,堵着的胸膛稍微好受了片刻。
这世上缺少了一抹属于她的阳光,却多了一束芬芳的她的花朵,欧阳穆,她的夫君,要携手一生的人啊。他们以后或许还会有孩子,梁希宜微微一怔,想起了上一世的女儿,眼眶发红,这一世,请你再次投胎来吧。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般不堪,她会用她孱弱的肩膀,守护着她爱的人。
梁希宜抵达定国公府后发现房门口挂上了白色的飘带,顿时再次泪流满面,她终是连最周一眼都没见到这位老人吗?他竟是真的撑着到了她出嫁这一日啊。
欧阳穆扶着她颤抖的双肩,跟随管事进了后堂,国公爷还没有被移走,如同睡过去了似的安详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梁希宜跪着趴在床边,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轮廓,默默的流着眼泪。
大夫人走了进来,心有不忍,劝道:“老爷子走的安详,我本想派人去侯府通知你,但是老爷子不让,他嘴里念叨的就是不要叫希宜,我们终是不好违背了老爷子的遗愿。他如同你惦记他似的惦记着你,三姑娘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生活,才不枉费老爷子这点执念。”
梁希宜哇的一声趴在国公爷身边,不停抽泣,欧阳穆见状轻抚她的背脊,道:“我原本请了三日婚假,稍后就进宫面圣,陪你回府协助国公爷丧事,然后扶柩归乡,守孝三年。”
大夫人和大老爷同时震惊的抬起头看向床边的两个人,大老爷想劝于理不合,见梁希宜却没有说话,三姑娘一向是最懂事的,不会这样要求欧阳家大公子吧。
梁希宜望着老爷子渐渐冰凉的手腕,在心里轻声的说:“祖父,希宜还是任性了吧,我终是要为你披麻戴孝的。”
二老爷三老爷也在场,见自家姑奶奶居然没有劝阻姑爷,犹豫怕此事得罪了靖远侯 ,所以二老爷本着他是梁希宜的父亲身份,站了出来,道:“希宜,你快快起来,稍后有人过来给父亲换装,你是新嫁娘,在这里于理不合,更不要让穆哥儿进宫,父亲若是入住祖坟,扶柩归乡,家里有的是本族小子,当真用不到你们。”她已经嫁入靖远侯府,便是欧阳家的媳妇。
梁希宜见众人用着一副家里的事儿同你无关的目光看着她,更觉得揪心疼痛,淡淡的说:“我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祖父又待我恩重如山,仁慈疼爱,我宁愿不当靖远侯府的媳妇也要回来守孝。”他们不就是怕她惹怒靖远侯吗?她是重生的人,对礼法看的相对淡薄,今生最在乎的人不在了,她却连守都守不了,那么重生的意义是什么。她不想给自个留下遗憾,哪怕被世人不容,哪怕失去所有。
二老爷一怔,板着脸色想要训斥她几分,欧阳穆却是被梁希宜那句宁可不当靖远侯媳妇的话吓到了,大声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昨晚都是他的人了还敢说不要他吗?
“为祖父守孝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待我请了丁忧假就陪你去好了。”
众位老爷更是大吃一惊,丁忧那是死了亲爹请的假,有多少人为了不丁忧打通门路,欧阳穆倒是好,巴不得远离朝堂陪着梁希宜去河北种田吗?
梁希宜沉默不语,一想到祖父归天的时候自个还同欧阳穆浓情蜜意,就更多了几分愧疚之心,垂下眼眸,坚持的说:“反正不管谁扶柩归乡,我都是要给祖父守孝三年的!”她也晓得,这种送柩的事情肯定要由梁家人行事,而不是欧阳穆。
大夫人见三位老爷的目光都盯着欧阳穆,她也不好再劝什么,只是暗中叹气,三姑娘到底清楚不清楚三年守孝的意味,这下怕是靖远侯连盼曾孙的希望都没有了吧!
果然,欧阳穆请假拿丁忧说事儿,在皇帝,镇国公,靖远侯之间掀起了巨大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