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气得一脸铁青,他刷一下从矮几旁站起来拔出一旁侍卫手中的剑便冲姑蔑刺去,太宰伯嚭急忙握住他的手哀求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姑蔑他好歹是你的孩子,大王不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父子之情啊!”
吴王下巴上的胡子猛地颤了颤,怒骂道:“孽子!真是个孽子,这样不尊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寡人留他何有,今日寡人便要大义灭亲!”
这时候却见从大殿门口冲进一个人来,这人穿着一身碧绿色撒花宫装,头上环佩叮当,直到她跪在地上她才看清这人乃是姑蔑生母静安夫人。
静安夫人神情凄切,“还望大王息怒,是臣妾教导不周,大王要怪就怪臣妾好了!”
王后冷眼看着这场戏,如今见静安夫人也加入戏中,她突然高深莫测的笑笑说道:“静安夫人可真是教导出了个好儿子啊,竟然给自己的父王戴上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静安夫人愤恨看了她一眼,王后现在来这么一句,不正是火上浇油么?转眼看向吴王,眼中汨汨流出眼泪,“大王,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你杀了他就等于杀了我啊,大王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初见时那片桃花林么,便是在那时有了姑蔑的,他是我和大王都期待的孩子啊,大王你疼了他这么多年,你果真要杀掉他么?”
吴王后退一步,那高贵威仪,不怒自威的面庞上突然出现裂痕,他眉目含着沉痛之色,更使得他鬓角的褶皱看上去深了许多,让人不由感叹,这千古大英雄毕竟是老了。
他将手中的剑重重扔在地上,像是全身的力气都溃散而逃,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绵软无力,“将公子姑蔑逐出姑苏城,寡人不想再看到他的身影。”
静安夫人急忙磕了头,转头冲姑蔑怒道:“还不快滚出去,你还嫌你父王不够生气么?”
姑蔑面色沉静,看不出他此刻是喜是怒,他慢慢从地上站起,冲吴王拱了拱手向殿外走去。
离开之前他不忘向叶依依看了一眼,仿佛在嘲笑,仿佛在怨恨,仿佛在赞叹。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她看到他嘴角上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管怎么样,姑蔑这次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寡人累了,都散了吧!”
吴王将簇拥上前的众人推开,带着西施快步离开了。
王后也跟着他离去,在离去之前她向叶依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丢下一句,“真是个好姑娘。”
太子也起身离去,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仿佛他们从来不认识一样。
她真是搞不懂千竹这厮,明明又要帮他,却又要在她跟前装酷。
“现在吴宫恐怕要乱一阵子了,吴王多半是没有心思跟我们合作的。”在出宫的马车上斩天一脸凝重的说道。
叶依依却很不赞同,“你太小看吴王了,如果他可以这么轻易就被儿女私事所左右,他就不是吴王了,你放心吧,跟吴国的合作还会继续的,不过吴王是不会亲自来跟我谈的,或许他会派人来。”
“派谁?”
“这个我可说不准啊,或许是丞相伍子胥,或许是司马乐戈,又或许是太宰伯嚭。”
“如果是太宰伯嚭的话那你就死定了,你将姑蔑害的那么惨,他一定不会让你安全离开吴国的。”
叶依依不以为然的笑笑,“你以为只有太宰伯嚭不想让我离开吴国么?”
斩天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按理来说我不过是一个外人,可我却窥探了吴国的家丑,你觉得吴王会放过我么?”
“那这么说你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了?”
叶依依不以为然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你就不怕么?”
叶依依转头看向他,语气忽的一转,“斩天,你知不知一个人快要死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全身疼痛难忍,想要呼救却叫不出来,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一脚却留在阳间,这两只脚不断做抗衡,几乎要将身体撕裂。”
斩天摇摇头,理所当然道:“我没有死过,我怎么知道,莫非你有过这感觉?”
叶依依眼神转冷,幽幽道:“是,我有过这样的感觉,经历过那种涅槃重生的痛苦你就会觉得什么都不足畏惧了。”
她前世出车祸当场死亡,根本还来不及感受死亡的痛苦,第二次她却是一点点尝到这锥心刺骨的疼痛,一点点体会着如何死去。
这种感觉比任何东西都绝望,比任何东西都可怕。
可是当经历过这些之后她觉得再经历其他的苦难都不足为惧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她差不多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用的对策,然而第二天一早起来情势却又发生了变化。
时辰还早,底下却已经人声鼎沸,她被这声音吵醒,披着件大氅起来透过窗户往下望去,却见下面站了密密麻麻的人。
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来自各个阶层,穿着箭袖,扎脚裤的普通民众,穿着宽袍大袖的士,还有一些穿着华丽的客商。
只听得底下议论之声四起,仔细听来却都跟她有关系。
“叶依依姑娘可真是我吴国的大恩人啊。”
“可不是嘛,要不是她不畏强权向吴王揭发公子姑蔑的阴谋,我们吴国早就改朝换代了。”
“对对对,听说那公子姑蔑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上看着风度翩翩,温和知礼,实际上却是一个禽兽,经常逛窑子的,床上将姑娘折磨得生不如死,听说我们馆娃夫人就受到他的迫害呢!”
“你说这样的人要是成了吴王那还得了,想必我们定是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边议论纷纷,那边却有人手中提着一篮子东西冲着酒楼门口叫嚷着:“依依姑娘,这是我们家老母鸡生的鸡蛋,可新鲜了,你是我们的大恩人,这是我特意拿来孝敬你的,还望姑娘露露面接受我们的好意。”
话音刚落,其他手中同样拿着东西的急忙附和着。
“对对对,还有我们家的腌牛肉。”
“还有今天一早才打到的兔子,肉可嫩了。”
这些人不断推搡着往里挤,要不是她的人拦着,他们早就踩平酒楼的门槛了。
叶依依心头疑惑,这消息竟然传得这样快,即便如此,她的功劳也达不到这般程度,看样子是有人故意想要抬高她。
就在这时,她听到敲门声,她急忙将衣服穿好开了门,门外却是斩天。
“楼下的是怎么一回事?”
斩天也是一脸疑惑,“我也不知,正想来问问你,看样子你也不清楚。”
叶依依凝眉,如果这件事不是斩天做的,那究竟是谁暗中帮助她呢,她突然想到什么,冲斩天道:“你下去想办法让这些人散了,我去问问白君逸。”
她在白君逸门口敲了几声却没有人应,她索性直接推门进屋,白君逸还在呼呼大睡,她走到床边推了推他他却无动于衷。
无意中看到床边放着的鞋袜,她小心翼翼将踏云靴上放着的袜子夹起来拿到白君逸鼻端晃了晃。
白君逸不满的哼了哼,终于睁开眼来。
他的臭袜子果然是技高一筹,她将袜子扔在地上,直接将白君逸从床上拎起来带到窗边。
白君逸还没有睡醒,不满的咕哝,“你干嘛?!”
她将窗户推开指着外面的人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白君逸疑惑向外看了一眼,却见外面站了许多人,正巴巴的望着酒楼的方向,斩天在下面跟他们说什么,然而他们却吵嚷着要见依依姑娘。
“效果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明显啊。”
她眯眼看着他,“这件事果然是你做的?你究竟在外散布了什么谣言啊?”
白君逸耸耸肩,“我不过是将事实夸大了一点,将你抬高了一点,再将你神圣化了一点而已,你现在成了吴国的恩人,不用再担心吴王会对你用什么手段了,不仅如此他还会将你保护的好好的,否则他就是忘恩负义之人,现在整个姑苏城的人民都看着呢,吴王他是知道厉害关系的。”
叶依依若有所思点点头,猛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件事昨晚上才发生,你哪里来的时间夸大事实?”
白君逸打了个哈欠,“唔……昨晚上去了一趟白云馆,风香苑,謜草栏,大概就这些吧,反正记不清了。”
叶依依听得头大,“这些都是什么鬼地方啊?”
白君逸理所当然道:“一听这些名字都能想到嘛,自然是勾栏之地啊。”见叶依依看向他的眼神危险的眯了眯他轻咳一声又道:“这些地方晚上都是热闹非凡的,聚集着三教九流,更容易散播谣言,所以我就在姑苏城的每个勾栏中挨个挨个讲了讲你的英雄故事,今天一大早又赶了个早市,冒充说书先生又将你的故事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说完打了个哈欠,“我都快困死了,我睡睡先,别来吵我了。”
说完果真在床上一倒,再次睡了过去。
她双手抱胸静静看着熟睡的白君逸许久,终于勾唇笑笑,低低骂道:“臭小子。”
午间时分,她终于出现将民众的东西收下又对他们说了一些客套话,这些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傍晚,吴王派寺人告知她他已经吩咐人跟她洽谈合作事宜,今晚那人会在沽羊寺等她。
“沽羊寺是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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