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才问了一句，他就痛交代了。

    李想说这句话时候，心里有些不安，李娘子是个很好人，他不希望她觉得自己不诚实。他说完话便闭了嘴，也不敢抬头去看李娘子，他真很怕李娘子会把他当做怪人甚至骗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李娘子轻轻说 “你先不要四处乱跑了，连个户籍都没有，长得又这么高大，遇到不熟悉人拿你做了北面奸细，你哭都来不及！家里不差你这口饭，好歹先把这里风俗学清楚了再说。”

    李想惊讶抬起头，李娘子正微笑着看着他，眼神十分温和。

    他惊讶问“您相信我？”李娘子点点头“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呢？你说事情乍听起来虽然荒谬，可从天而降掉下个人本身就够荒谬了，有这样答案，也没什么不能相信。”她顿了顿，忽然又笑了“而且我相信你人品，你认字，想来过去过也算不错，却衣食不愁情况下跑去看那些苦哈哈才做活儿，老实成这样儿，又怎么会是骗子！”

    李想“哦”了一声，他不是会说话人，管他现真很感动。曾几何时，他是那么可渴望被相信被接受，被关心被爱，却求之而不得；谁知道这些东西却他已经放弃了时候这么突兀砸头上，他感动，却不知如何表达，非常不合时宜加了一句“其实我们那里认字不一定过得不错，九年义务教育，大家都上学，不认字叫文盲……”

    李娘子听得云里雾里，看李想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开心事儿，便用话岔开：“你不要多想，户籍什么我自会想办法，回头让良人教教你这块儿风俗，字儿也得再学学。他镇日家呆着，光是跟石头书画打交道，教教你全当散心了。对了，你跟我说说，那个很久以后世界是什么样子？你当时穿衣服可真有趣，蓬蓬又轻又软又很暖和样子，可惜被挂破了，里面那是鸟毛么？”

    “大概是鸭毛，也可能是鹅毛……”李想呆呆答了一句。

    “鸭子毛？这可真有意思，竟有人把鸟毛穿身上。”

    这话换了任何一个现代人听了都会喷，可偏偏遇到李想这么个较真儿，他想了想，说“我们那里很多人都穿鸭子毛，鸭子不像动物皮毛那么珍稀，规模养殖鸭子一般都是肉鸭，宰杀后剩下毛如果不好好处理，又是一种污染，善加利用话却又多了一笔收入，细鸭绒可以做衣服，做被子，尾羽可以做毽子做羽毛笔……”

    李想语速很慢，一句一句吐字十分清楚，可是李娘子还是一头雾水。什么规模养殖什么鸭绒羽毛笔？再加上李想发音毕竟还是有点特殊，语言习惯也跟他们不太一样，她听很是头大。

    好李想注意到了她疑惑表情，停了下来问她“抱歉，是不是我说，你听不懂？”

    李娘子点点头“是不太懂……”

    李想道“没关系，我仔细给你说说……”说罢他挠挠头，又说“咱们到院子里行么？我不会用毛笔。”

    这跟会不会用毛笔有什么关系？李娘子心里纳罕，不过还是跟着李想走了出来。

    李想从旁边矮树上折了根树枝，地上划拉了一阵子，指着一簇看起来乱糟糟东西说“这就是鸭绒，就是鸭子靠近皮肤细绒毛，对于鸭子来说，这种毛是用来保暖……”他慢慢说完，又低了头，继续划拉，一会儿又划拉出一根大羽毛“这是普通羽毛，对鸭子来说是防水防风，这种东西用处不大，可以添加少量羽绒里做衣服，起定型作用，但是尾羽跟翅膀羽毛用处就多了，可以做女孩子踢毽子，可以做羽毛球，还可以做羽毛笔……”

    李想抬起头看看李娘子“你现知道鸭子毛用处了？哦，对，现还没有羽毛球，我跟你说说羽毛球是什么，这是一种人们日常运动，嗯，运动就是类似于体力游戏东西……”说罢低了头又地上划拉开了。

    李娘子目瞪口呆，她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李想衣服里面用材料，怎么就拐到这上面来了？

    李想仍地上比划，他已经从羽毛球形状一直说到了羽毛球拍子跟规则，话题又神奇拐到了有氧运动跟无氧运动，每次遇到一个稀奇词汇，李想试图去解释，总会引出多难懂东西。偏偏他本人又是个特别耐心，对这种越说越混乱状态一点都不着急，慢吞吞语调，配合着他一笔一划画图解释，一本正经样子，让本就对人宽和李娘子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李娘子也算交友甚广，可这样脾气人，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先是有些诧异，后来便索性认认真真听李想讲，这么一认真便发现，李想虽然说话说慢，却很有条理，看起来是越解释需要解释东西越多，却也是因为两人生活环境差异过大缘故。

    李娘子忽然意识到：这个李想，绝对不像他前阵子表现那么平凡。这世上，但凡做事情能专注到这个地步人，绝对不会是一般人。而他种种看似很是奇怪行为方式，李娘子眼中是他不凡象征：这世界是公平，天才往往有各种毛病或是怪癖，这一点交友层次颇高李娘子深有体会。李想会去做粗活赚钱，怕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适合他做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