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青的声音,又隐约听见什么陆景明一类的话,就再也迈不开腿了。
她躲在那里,扒着墙根儿看过去。
温长青身旁站了个十分出类拔萃的年轻郎君,脸儿生,她没见过,可她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来,那就是陆景明,那就该是陆景明!
杜锦欢心头雀跃,就连方才被数落的难堪都忘了。
陆景明在笑,不过笑意浅淡:“三姑娘这阵子一直不舒服,我去问过小秦娘子,这参是我两年前得的,大补,不过怕三姑娘虚不受补,最好是只割了参须。”
温长青手上也的确抱着个锦盒,看不清里面放了什么,但大约就是陆景明口中说的人参了。
他在陆景明肩膀上拍了一把:“你的好意,我就不推辞了,算是你做兄长的一点心意。”
陆景明的笑一僵:“你弟弟跟你说了吧?”
杜锦欢看的入迷了,那个人,举手投足,都是诱人的。
可她耳朵也尖的很,眉心一拧。
说什么?
她越发好奇,勾着头往那边看。
温长青脸色也倏尔变了:“你非要挑明了说?”
陆景明面色也沉下去:“你我相交多年,我还是想问你,我怎么就不靠谱,不值得托付终生了?”
托付……终生?
陆景明有了喜欢的姑娘?
杜锦欢眼中的倾慕霎时间化作怅然,指尖儿扣着墙皮,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温长青深吸口气:“你是个好的,自然也值得姑娘托付终生,只是桃蹊年纪还小,谈这些,还太早。你和我交情匪浅,她就该拿你做兄长一样,你比她大了这么多,你跟我说这个?”
桃蹊?
陆景明喜欢的姑娘,是温桃蹊?
杜锦欢心头大震。
那上次在玉器店里,她跟温桃蹊提起陆景明的时候,温桃蹊装模作样的,感情是看她笑话?
不对。
不对的!
杜锦欢一下子想起来,那时候温桃蹊看起来分明不高兴,像是生气了,可是那种情绪很难以捕捉,她开口问,温桃蹊不承认,只是反问她,是不是看上了陆景明。
现在想想,实际上,温桃蹊就是在生气!因为她语气中对陆景明的好奇和倾慕,甚至是因为,她想要偷偷地看上陆景明一眼。
还有温桃蹊那只玉雕兔子。
她说陆景明是因为温长青的缘故,拿她当妹妹,才会送她那些东西。
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温桃蹊会不晓得陆景明对她的心思?
听温长青和陆景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温长青和温长玄兄弟俩是都知道的,难道她会不知道?
骗子!
杜锦欢后槽牙咬紧了,一时走神,不防备,踩在了枯枝上。
她本来就站的不是特别远,不过是被竹子挡着,温长青也不防备有人偷听偷看,才没发现她。
这会儿她弄出了响动来,温长青神色一凛,冷声问了句谁在哪里,便快步循声而来。
瞧见藏在墙根儿的杜锦欢,他显然吃了一惊:“锦欢?”
陆景明正缓步跟过来,隐约看见那处是一抹倩影,又听见温长青叫锦欢,便适时收住了脚步。
只是他面色不虞。
他记得杜家这位姑娘。
那天在玉器店里,她对小姑娘手上那只玉雕兔子很感兴趣,还上手摸了那兔子。
那是他照着送小姑娘的兔子,亲手画了图,送到那家店里,又亲自挑了上等的料子,叫人雕出来的,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上手摸一摸?
他不喜欢杜锦欢,甚至觉得她碍眼。
不过他是外男,再上前,不合适。
于是陆景明站定住:“你表妹是找你有事儿?藏在这里……不像是找你的,倒像是偷听的吧?”
杜锦欢小脸儿煞白:“大表哥,我……我不是故意……”
温长青揉了一把眉心。
陆景明是有些喜怒无常的,寻常人一不留神,可能就惹恼了他。
温长青和他相交多年,知道他生平最狠人鬼鬼祟祟。
他也实在是没想到,锦欢怎么会藏在这里,偷听了他们说话。
偏偏话里话外的,又说起陆景明和桃蹊的事情……
温长青看看慌张无措的杜锦欢,又扭头瞪了陆景明一眼:“你先走吧。”
陆景明一挑眉,又一撇嘴,显得十分不屑:“我瞧着,就是偷听的。”
他故意的。
温长青察觉到,眉心便越发蹙拢,转而去问杜锦欢:“你得罪过子楚吗?”
杜锦欢连连摇头,瞪圆了双眼:“我从没见过陆掌柜。”
她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两只手交叠着,捂住了嘴。
果然温长青面色一沉:“你没见过,怎知他是陆景明?”
“我……我,我是听旭哥儿说过,说大表哥和陆掌柜交情很好,也听他提起过,说陆掌柜表字子楚,大表哥方才不是,不是这样叫的吗?”杜锦欢吞了口口水,再不敢抬头看。
陆景明心下一沉。
这姑娘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且一个闺阁女孩儿,怎么对他这么了解清楚呢?
他见过很多对他感兴趣的姑娘,但眼前这一个……
陆景明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扬声叫泽川:“你自己家里的事,自己处理吧,我先走了,至于三姑娘的事情,改日我再来找你谈。”
温长青心头一沉,冲他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而后才长叹一声:“锦欢,姨妈知道吗?”
杜锦欢面如死灰:“大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
“你喜欢陆景明,姨妈知道吗?”
她猛然抬头,面露苦涩,喉咙一时发紧。
温长青不是个坏脾气的人,耐着性子,无奈摇头:“子楚的脾气,我是最知道的,他恼了你,才会特意再提起桃蹊,那是说给你听的。锦欢,你要真的是喜欢他,我劝你尽早收收心,别一头扎进去,耽误了自己,也叫姨妈替你操心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