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珠

    因为跟芙蕖说话耽误了一会儿，玉露走出蓬莱园的时候想了想，决定走个近道去府门口，好让长松不用久等。

    芳雨见状，转头朝身后的一个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连忙从侧边的小路跑到前面。这近道附近是蓬莱园的下人房，打这里往府门口去的路上有处游廊，虽然冷清了些，但风景雅致，平时府里的奴仆们趁着闲暇的时候都喜欢在游廊附近打牌吃茶。

    那婢女快跑过去，果然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婆子们正坐在那边打牌，她自小在寒潭院伺候玉露，算得上是个二等的婢女，见她来，婆子们都停了手里的牌，以为有什么活儿要派下来。

    “快，郡主朝着这边来了，快收拾了这些。你们把消息传开，叫别人都暂时别往这儿来了；你们去看看附近还有没有人，若是浆洗的就把盆啊衣服的藏好了，人来不及跑的就躲起来，千万莫冲撞了郡主。”

    婆子们一听，都急慌慌地四散开清人传消息了，这婢女一路把大道上的碎石子都捡起来，以防碍着了玉露郡主，直跑到府门口，才在一边等着玉露他们过来。

    玉露走过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见到，便知道是芳雨提前让人清道了。她其实并不是个苛待下人的人，平时也愿意与婢女们说笑几句，如果她们不小心犯了错也并不责罚，大长公主也总是待这些奴仆十分宽厚的。但总归主仆有别，除了贴身的一等婢女之外，并没人敢跑到郡主和公主面前随便说笑。

    玉露正走到游廊上时，迎面走来两个人。

    前头的那人一身粉色衣裙戴桃花披帛，虽然料子并不是最好的，但她容貌上乘，身姿婀娜，色若桃花，一双杏眼含情脉脉，与她站在一处都教人如沐春风。她就是姬明珠，王氏与姬霖的女儿，这个大长公主府的庶长女。

    她看见玉露，适才兴高采烈的样子骤然消失，换上了一副恭敬端庄的样子，朝玉露行礼道：“明珠拜见天乐郡主。”

    玉露略一点头，眼神越过明珠，看向她身后的那个少女。不同于明珠的耀目，她干瘦的身子瑟缩在明珠身后，微微发抖，连头上戴着的珍珠串子都微颤着，似乎很怕玉露。

    “是你啊。”玉露微笑着看着明珠，明珠迎着她的视线，坦然地点头。

    虽然大长公主府从未承认过王氏的妾室地位，但是因为姬老太太经常带明珠和长棣见客，长棣尚且还需要读书学习，并不经常出席各家宴席。而明珠经常跟着姬老太太出门参加各种席面，整个白京城都知道姬家和大长公主府的事情，并没有人敢惹姬老太太或大长公主不痛快，还好她们二人甚少同席。当着姬老太太的面，人们称明珠一声“大姑娘”，当着大长公主和永乐郡主的面，能不提就不提，若真要说起来，就只敢说那是明珠姑娘了。

    玉露看着阳光下明珠如白玉般剔透的面庞，她想，若不是明珠生得这么香娇玉嫩，王氏也不会费尽心机把她教成一个知书懂礼的风雅人物，姬老太太也不会这样把她带在身边。

    “走吧。”

    明珠和她身后的姑娘避让开，让玉露一干人先行过去。

    走得远了，芳雨回头看，看不到那二人身影时，在玉露身边低声道：“姑娘，跟在明珠身后的那个人——”

    “是王氏身边那个婆子的女儿吧。”

    “是，那婆子名叫马七，她男人原来是在王氏老家干活儿的，这马七跟着王氏过来，她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也带了来。”

    “她叫什么？”

    “叫香珠。”

    玉露嗤笑一声，道：“怎的跟明珠名字冲了？”

    “是啊，姑娘看到她头上的珍珠串了吗？虽然不是什么好珍珠，但明珠头上连个像样的珠翠都没有呢。王氏怎么也不管管？”

    “马七盼着香珠像王氏那般，出身低微却能嫁个好人家，自然要好好打扮。而王氏知道马七和香珠不能成事，又只有马七这么一个可信的，自然凡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看来马七与她早有嫌隙。”

    玉露笑了笑，眼见府门就在眼前，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多留意那个院的钱银往来，姬霖是个一毛不拔的人，绝不会念着王氏养女儿的难处，王氏只能靠自己。”

    “婢子懂得，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