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马七

    从金雀楼走出，沿着大街往南，不出数十步就是金玉阁。此处小商贩少些，店铺却多，来往的人也比适才书画斋附近的路人更衣着光鲜。

    玉露素来喜欢素雅的装扮，爱戴些个古式的钗环玉佩。光论相貌，她并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美人，平日里若收敛起通身的气派，看起来便只是个普通富家小娘子罢了。

    陆青青与她不同，此人最爱梳着高耸繁琐的发髻，戴满头耀目的珠翠。身上衣裳料子必定是最好最华丽的，样式也是最新的，就连手里的团扇样式也一定要跟通身的首饰颜色搭配好。

    她身材比玉露高大些，人又泼辣，好比一朵盛放的魏紫牡丹，美得十分张扬。

    众小娘子都多看陆青青几眼，看她头上的珠翠，又与身边人嘀咕着她衣裳的样式。少年郎们则是在偷看她的娇艳容颜，有些人认出了她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嫡女，不敢上前冒然搭讪，只敢远远地看。陆青青丝毫不在意这些，玉露自然更无所谓，二人走到金玉阁门口，踏步往里进。

    她们前脚刚进店铺，后脚金玉阁对面的当铺里就走出一个人，正是王氏的心腹婆子，马七。

    马七出当铺，手里正在把银子放进荷包，低着头。

    晴风跟在玉露和陆青青身后，因阿四也在，她又故意走得离阿四迟那么半步。此时她还没进金玉阁，就看到了马七，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当铺，心下明了。

    马七放好银两，正要抬头，晴风怕被她看见，连忙赶了两步闪进金玉阁，一头撞在了阿四身上。她也顾不上疼，在马七看过来的时候，她正堪堪把身形躲到金玉阁门里。

    马七自来就是个谨慎的性子，抬头时察觉到街对面那铺子里好像有什么响动，就特意看了一眼。

    只看到一个陌生高大的少年郎，俊逸潇洒却眼神冰冷，也看向了她，马七心里一颤，连忙把目光移走。

    待她再看过去时，只看到那少年郎的背影，估计适才只是刚好眼神对上罢了。她又左顾右盼了一番，似是没人在意她，也没什么熟面孔，这才慢慢地回府去了。

    晴风撞到阿四时，玉露和陆青青就听到了。

    她们回头，玉露少见她如此冒失，想是有什么异样，便没有作声。陆青青先看了一眼阿四，又看看晴风，再跟玉露一对视，心下已明了了几分。

    阿四回身见马七离开，才说：“她走了。”

    晴风探出头去又看了一眼马七的背影，连忙走回来对玉露和陆青青请罪。

    “怎么了？”

    “是马七。”店铺里不知为何空无一人，连掌柜的都不在，晴风这才敢低声说起来，“我看到马七从对面当铺走出来。”

    “对面的当铺？”陆青青往门口看了一眼，“那是金家的当铺，这家当铺向来只收珍贵物什，开价虽高，却只能死当。”

    “马七一个奴仆，如何有珍贵物什拿出来死当？今日既撞见她在这里，那她必定来过很多次了。”晴风心里想不出这马七能有什么好东西往这个当铺里送的。

    “应当是当了姬老太太赏下的东西。”玉露笑了，“我们在太傅府没有眼线，你想办法查查这几年姬老太太送了哪些东西，有哪些还在，都记下来。”

    “喏，婢子明白。”晴风应下，再退回到阿四身后，偷偷摸了摸自己撞疼的额头。

    陆青青知道姬霖和王氏的那些事，她是个不肯忍让的炮仗性子，当下道：“早说你该把那贱妇打出去，也省了这么多烦心事。”

    “不急。”

    陆青青看玉露不着急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正要再说什么时，内堂屏风里走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