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曲子的时间终于走到了石桥尽头时,仪表还算整齐,面容依然从容。
一曲终,那男人十指按在琴弦上,余韵从他指间逸出。他抬头,对清鸣笑道:“这是把好琴。”
清鸣这才看清他身上是太监服装,她在小人书上见过的。
“你是什么人?”
“我叫明月,你呢?你是这宫里的宫女吗?你的主子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倾国倾城吗?”明月丝毫没有私闯民宅的觉悟,人来熟地八卦着。
“我叫清鸣。”他答非所问只说了名字,她也没必要透露更多。
“清鸣……清湍鸣回溪,绿竹绕飞阁?你声音真好听,我看你腿脚不是很方便,莫非是被主子虐待的?说真的,你主子漂亮吗?”
我说这位公子,你几句话之间稍微有点起承转合会死吗?。
清鸣略偏头回忆了一遍江湖轶闻,突然瞪大双眼问:“你叫明月?那你跟五毒公子明月有什么关系?你跟寻欢阁云老板,到底是谁始乱终弃了谁?”
“你们各讲各的,倒是相谈甚欢。”
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亭中多了一位青衣中年男子。
“白前辈谬奖了,可找到极品珍兰?”
白无非脸色沉下,眯起眼:“前庭种满了菜,哪有珍兰,明小子,你好大的胆子,骗老子带你进宫。”
明月失笑:“后院养鸡养鱼,前庭种菜?这位玉瑶宫主人真是比传说还传奇三分!诶,清鸣,你主子方便见客吗?”
白无非嘴角微微抽搐,这死小子还真是不分场合地答非所问,欠揍程度完全不亚于他那不孝大徒儿。正想出手搞残他几个器官玩玩,却听到旁边小女孩若有所思地低吟了几声极品珍兰,道:“可是达摩兰?”
收回袖中的银针,白无非急问:“你知道?”
清鸣点头:“因为要空出前庭种菜,所以兰花都移植到御花园了。”
话音未落,青色身影一个起跃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待会儿有个白发男人来找我的话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吧?”
头一次,清鸣与明月二人同步了:“知道。”
过了一会儿,果然一个黑衣白发男人出现在亭外几步远的墙头上,只见明月一脸兴奋地挥手招呼道:“圣手大人~~~好久不见,您的轻功又进步了不少啊!”
圣手南无药?
清鸣惊讶地盯着墙头那人看,鹤发是鹤发,但满面胡须久未打理的样子实在称不上童颜,是了,书上说这两年九姑娘不知所踪,而他一直在追杀一个人,蓬头垢面也不奇怪。
再说明月热情地招呼完,南无药只是目光失焦地扫了他一眼,面沉如水道:“你是云采采的姘头?跟你一起的白无非呢?”
“御花园。”
清鸣与明月二人再次同步了。
一眨眼,南无药也不见了,亭中又只剩下他们。明月颇为可惜地朝主殿那边望了一眼,道:“今天看来是见不到你主子了,真可惜,那两位影卫大人要醒了,我得走了。”
清鸣自然不留人,侧身,明月经过她身旁,突然停下:“你知道我之前弹奏的是什么曲子吗?”
她摇头,他笑眯眯道:“是‘落雁平沙’,以‘清秋寥落,鸿雁飞鸣’为意象,清鸣的名字也在里面哟。”
她漫不经心地点头,他终于慎重道:“你看我们这么有缘,下次再见面你要为我引见你家主子哦。”
不等她回答,他就摘了太监帽跃上城墙,朝后摆着手消失在墙头。
清鸣盯着城墙,开始思索她现在开始学武功的话来不来得及,是不是也可以像他们那样轻而易举地翻墙而过?那个圣手不也是两年前才学的武功轻功么?
“清鸣小姐,你没事吧?”
两道急促的喊声传来,向来遵守影卫规则鲜少露面的一号二号双双出现在她面前,紧张问道:“清鸣小姐?”
感觉到他们的关心,清鸣心中一暖,笑道:“我没事,你们呢?”
一号将脸撇到一边,一抹狼狈之色稍纵即逝,二号抿嘴答道:“属下无能,中了迷药,幸好小姐没事,不然属下二人万死难辞其咎。”
清鸣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人没事就好了,只是玉瑶宫被当菜市场进进出出罢了,不碍事的。”
一号脸一下子黑透了,二号扶额:清鸣小姐你确定这是在安慰不是在补捅我们几刀?
“哎,别难过啦,我们来讨论件重要的事。”清鸣一手拉住一个,边走边说:“我要学武,你们谁要教我?”
话音刚落,她双手一空,左右两道人影瞬间消失。
她眼皮一跳,假笑道:“两个都不应的意思就是两个要一起教?”
无人回应。
装死?很好。
“中午吃佛跳墙可好?”
“好!”
清鸣冷笑:“哼。”
半晌,空中传来二号无奈的声音:“清鸣小姐,此事还是与陛下商量过再说吧。”
“清鸣学武!学武!跟陛下商量!商量!”
一只通体黑色的鸟儿从假山洞中飞了出来,原来是唯一一只混在鸽子群中的八哥,清鸣伸出手臂让它停住后吩咐道:“八哥听令,速去御书房找陛下。”
“得~令!”
近来着迷于戏剧的八哥对清鸣这种吩咐方式很是受用,扑腾着翅膀迅速向御书房方向飞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八哥就回来了。
“准了~你回去告诉清鸣~好好爬墙天天向上~再回去告诉一号二号~小姐有任何损伤~你们就随时准备去内侍监领牌子净身~!”
小姐那神奇的体质学武怎么可能成功?怎么可能不受伤?他们怎么能忘了陛下他是变态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同时整到三个人的机会!
噼里啪啦一阵瓦片碎裂的声音——一号二号都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