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礼单,而是一张地契,一张温仁宜宅子的地契。这个地方,何怀安也知道,因为他在那附近也有一处宅邸。现在他和温仁宜住的地方都是皇帝赏赐的。
平常人提亲的礼单,一般都是珠宝、钱财之类的,还有一对野鸭子。这个温仁宜直接给了一张地契,还有一纸说明,婚后温府所有东西全归方秀一所有,永不变更。不仅有温仁宜的签名,还有温仁宜的印章。
何怀安现在倒觉得有趣了,虽然他们同朝为官多年,但来往并不多,以前是两部,无过多交集。现在温仁宜入阁,两人的交集便多了起来,内阁对六部的干涉也较多,偶有冲突。现在,温仁宜仅凭当日的一面之缘,就上门来求亲,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个温仁宜虽然身居高位,但似乎偶尔不按常理出牌,一般人根本无法窥探其用意。何怀安自恃聪慧,但对温仁宜却无法完全看透,甚至无法完全领会温仁宜和皇帝之间的关系。
何怀安看了又看那张地契和说明,神情不明。许久才把礼单递给方秀一。
“既然是向你提亲,你看一下吧。”
方秀一自媒人说了那句话后就一直处于呆傻状态。上次温仁宜说的话对她来说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对小人物的一句戏言而已,是逗着玩的,是权贵的恶趣味。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个所谓的礼单,打开来。
地契?说明?什么意思?方秀一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她第一时间求助何怀安。
“大人,这……”方秀一无助地看着何怀安。
“我想,温大人的意思是,除了他的官职,其他的以后都属于你。李金氏,我说的对吗?”何怀安看向早已目瞪口呆的媒人。
李金氏在来之前,想象中的厨娘,那是娇弱柔美的,至少是姿色尚可的,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当朝首辅屈尊求亲。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面前这位普通的女子,年龄好像也不小了,两鬓都有白发了,跟她的设想差距太大了。
“是,是的,温大人是这么交代的。只是……”李金氏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何怀安,“只是,大人,请问府上就只有一位方厨娘吗?”
闻言,方秀一也看向何怀安,莫不是温仁宜要求娶另一个姓方的厨娘?可千万别弄成什么乌龙,那才丢人了。
何怀安笑了笑,喝了口茶,“这倒有点难为我了。这样吧,三冬,去请管家过来,问问我们尚书府里是否还有另一位方厨娘。这一位方厨娘,媒人没看中。”
“不、不、不是的,大人,民妇不是这个意思……”李金氏觉得何怀安好像生气了,吓得赶紧站了起来,连忙否认。
只是,何怀安并不理会她。准确的说,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都不理会她。
方秀一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她是真心希望府里还有另一名方厨娘,虽然说李金氏的态度对她有点打击。
就在李金氏惴惴不安中,管家进来了。
“大人唤我来,是……?”
“是这样的,这位媒人来府里向一位方厨娘提亲,不知府里还有没有其他姓方的厨娘?这一位,她觉得配不上温大人。”
李金氏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多了那么一嘴,为什么让这位何大人这么苛刻。
管家看了看神情不明的何怀安,又看了看仿佛事不关己的方秀一,心里很纳闷,难道温大人真的弄错人了?
“回大人,府里只有一位方厨娘。”
何怀安把礼单还给了李金氏,“真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没找到你满意的人。管家,替我送客!”
李金氏慌了,赶紧跪下来。
“大人,大人,是我说错话了,还请大人海涵呐!”
“是吗,你有说错话吗?”
李金氏真后悔接了这个活,她想,首辅大人求亲,多大的富贵,谁不会同意?谢媒钱那还不是易如反掌,谁知道能遇到这么个主!
“大人,既然方厨娘在这里,就听她说一句吧!”
这个李金氏还是挺精明的,不敢跟何怀安对上,总还有当事人在旁边。
何怀安看了眼李金氏,才对方秀一说:“既然这样,你说吧,你是否同意?”
方秀一连忙否认,“不,我不同意。”
回答后,方秀一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了,又对李金氏说:“麻烦你转告温大人,我多谢他的错爱,但是我不想再嫁,我要为先夫守一辈子。我对天已经发过毒誓了!”
李金氏更受打击,这个方厨娘竟然还是个守寡的!
“方厨娘,像温大人这样的条件,那、那是万里挑一的,何况,温大人许诺了他的所有身家。”李金氏急了,天大的好事,竟然还有人不想要。
“我知道,温大人位高权重,又、又正值壮年,但,我真的不想再嫁。”方秀一说的很坚决。
“你……”李金氏还想说什么。
“好了,你起来吧,慢慢说。”何怀安此时大发善心。
“方厨娘,温大人并不计较你的身份地位,这是平常人想也想不来的福气。如果嫁给了温大人,你以后就不用当厨娘了。而且,温大人还能给你请封,说不定是个一品诰命呢。那你以后在京城,是多么得风光。”李金氏极力游说。
“多谢。只是我心意已决。我不想那个诰命,也不想那么风光,我觉得做个厨娘没什么不好,我也是凭本事吃饭的。好了,话不多说,烦请把我的意思原原本本地转告温大人。”方秀一又对何怀安说,“大人,我先告退了!”
说罢,方秀一没理会任何人,就出去了。
李金氏尴尬地看着方秀一的背影,想喊,但又顾忌何怀安在身边。
“何大人,这、这,你看……?”
“我不用看什么。既然方厨娘拒绝了温大人,还请你转告。我想,温大人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会为难你的。”
李金氏无奈地收好礼单,就告辞了,这可能是她这一辈子做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媒。
何怀安看着远去的媒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三冬和半夏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实在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