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安慰

薨了。皇子身份再尊贵，夭折也不能大办丧事，因而承瑞阿哥后事一切从简，等他后事料理完，马佳庶妃就一病不起，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都赏了大批赏赐抚慰马佳庶妃。

    本来康熙九年应该是欢乐一年，皇帝年前年后添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是尊贵嫡子，宫中巨头们实没有不高兴理由，可偏偏就这种欢乐气氛中，承瑞阿哥夭折了，虽然承瑞阿哥一直病歪歪，对他能不能养大皇帝也心存疑虑，但真面对这个事实，仍是给皇帝带来莫大伤痛，才十几岁皇帝头一次经历丧子之痛，心情可想而知。

    于是，自年前再没踏足景仁宫皇帝又不自觉抬脚走进景仁宫，他看到跪地迎驾人中苏兰芷时，还愣了愣，转头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低头禀了几句话，他点点头，带着众人走进正殿，他老位置坐下，宫人们静悄悄上了茶，除梁九功和宁公公之外人全都退下，苏兰芷想了想，也跟着挪动脚步往外退，刚走两步，就被皇帝阴森森声音钉当场：“苏氏，谁准许你退下了？”

    苏兰芷只好老实站到一边装雕像，宁公公和梁九功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气氛立时压抑不行，梁九功趁皇上不注意给苏兰芷使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灭火，苏兰芷回一个爱莫能助眼神，把梁九功急差点跳脚，眼睛眨都抽筋了。

    正沉默间，皇帝把茶杯放桌上，发出“喀”一声，梁九功忙收起怪相，就听皇帝轻声说：“你们下去吧。”梁九功如蒙大赦，忙和宁公公相携退下，独把苏兰芷留原地。

    苏兰芷很想跟着出去，可惜不敢，只好沉默，皇帝也不说话，半晌忽道：“朕今日很难过。承瑞身子弱，隔三岔五要病上一回，太医都说仔细调养，长大些就好了，朕想着宫里什么药材补品没有，总能把他养回来，谁知他还是去了……承瑞很乖，每次见朕都软软叫朕汗阿玛，有时候药太苦他不喜欢喝就闹脾气，马佳氏她们怎么哄都不行，只要朕哄两句，他就乖乖喝了，那小脸皱，给他塞一颗蜜饯就冲朕笑，笑朕心都化了……朕第一个孩子，还那么小，三岁生辰都没过，前儿他还说长大了要做巴图鲁……”

    皇帝声音低沉，描绘着他记忆里承瑞阿哥点点滴滴，苏兰芷听得也有些恻然，不禁劝道：“皇上节哀，您一片爱子之心，承瑞阿哥定是知道，想来阿哥天之灵也不愿皇上难过，皇上若一味哀伤，阿哥又怎能走得安心？”

    “朕不是个好阿玛，平时对他关心不够，连他后一面也没能见着，你说他会不会怪朕？”一贯坚强人偶尔露出软弱，其杀伤力强悍无比，饶是苏兰芷心如坚石，也忍不住有些动摇，她软下声音，柔声说：“不会，阿哥那么懂事，知道皇上有很多朝政大事要忙，怎么会怪皇上呢？！皇上这样想，岂不是误解了阿哥爱父之心？”

    皇上喟然长叹：“但愿如你所说……”

    苏兰芷见皇上兴致实不高，不免讲些趣事转移他注意力，说着说着就说到她家邻居神婆王婶子，皇帝见她说口干舌燥，只为都自己开心，不觉心下一暖，很赏脸给了个回应：“……那齐杜氏找神婆有何用？难道她真有神通，能管人生男生女？”

    齐杜氏就是齐永明奶奶，苏兰蘅套话本事不差，没多久就把齐奶奶找王婶子目问了出来，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自然是不能。奴婢认识王婶子这些年，从没见过她有什么神通，倒是那张嘴真真厉害，黑能给说成白，偏总有人信她。齐奶奶想让她给奴婢姐姐看一下八字，算算命里有没有儿子，结果她说奴婢小妹有宜男像，还说奴婢弟弟就是小妹带来，让奴婢姐姐多跟小妹接触，姐姐定能一举得男……奴婢家没人信她，可齐奶奶深信不疑，几乎天天拉着小妹去陪大姐，把小妹烦不行，碍着大姐，又不好说什么……”

    苏家上下挺奇怪，那王婶子平素爱说些故弄玄虚话，只要有人找她，总要给人家挑些毛病，或是八字不好或是命里带煞等等，等人家送上厚礼，她再说个破解之法，借此赚钱，这次竟没说齐家和苏家什么坏话，真是出乎苏家人意料，不过也正因如此，兰蘅才捺住性子没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