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青衣小厮忽然道:“我家公子最近身子不适,不喜太亮,所以苏女官见谅。”
苏云翎心中一动,对他道:“这天气还有些湿寒,你家公子恐怕身子弱,你去烧点姜水,喝一点可以活血驱寒。”
那青衣小厮犹豫了一会这才出去。
苏云翎过去,坐在床榻边,看向面朝里的琴越公子试探问道:“琴越公子?薛公子让我过来为你看眼睛。”
琴越肩头一动,冷淡道:“看什么看,一双招子早就坏了,偏偏有人还不让我安生!”
苏云翎失笑:“琴越公子是在怪薛公子多管闲事吗?有这样的朋友,算是公子的三生有幸了。”
琴越慢慢回头,一双眸子晶亮地盯着她,似笑非笑:“也是。不知为什么,我这般瞎眼废人偏偏有人惦念着,实在是三生有幸。”
苏云翎一愣,定定看着他,看了许久。
琴越薄唇一勾,慢慢弯起。他忽然执起她的手,放在脸庞上轻轻摩挲,一双眼只是含着无尽的笑意看着她。
苏云翎又惊又喜,几乎是同时他手一动,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我好着呢,没死。”他在她耳边低低道。
“琴笙!是你!”苏云翎高兴得脸上发红,浑然忘了两人还身在秦国营地中,而四面八方都是君云澜身边的神机营暗卫。
南宫琴笙深深看着她,眸光涌动:“是我。我没事。”
苏云翎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她一直苦于无法出宫,也因为心中一直相信
南宫琴笙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神机营追杀得手,所以一直在隐忍中。
可是担心毕竟有的。这些日子她每每想起君云澜不动声色的严酷手段都觉得心底发寒。
这便是身为皇帝的果决和冷酷之处。他可以平日温文尔雅,笑若春风,可是一旦碰触到底线便雷厉风行,不留一点余地。
幸好,南宫琴笙本领通天,竟然可以安然脱身。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南宫琴笙看着她喜笑颜开的容色,忽然道:“阿翎,你在担心我?”
苏云翎含笑道:“那是自然。别忘了你的眼睛可是我亲手治好的。”
“单单只是如此?”南宫琴笙低头,捏着她细长的手指。
这是一双很美的手,细长纤美。捏着银针金针,针落精准。
苏云翎一愣,这时她才发现两人十指相扣。他的手微凉,点点凉意渗入她的掌心,有种莫名干净的暧.昧。
她面上忽然浮起一抹红晕。这时她才发现,两人靠得太近……
南宫琴笙抬头,魔魅妖冶的眸深深看入她的眼底。
“阿翎,单单只是如此吗?”他追问。
苏云翎心缩了缩,忍不住避开他的眼睛:“什么?……我们是朋友。”
“阿翎……”他忽然一笑,邪魅的笑容像是一下子点燃了整个昏暗的帐子。她能感觉到他的鼻息一点点的靠近。
“阿翎,你治好我的眼睛,为什么呢……明明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琴越。……”他在她耳边轻叹:“阿翎阿翎,这几日你心中也一定很着急我是吗?”
他的气息痒痒的撩拨在耳边。
苏云翎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忽而眼前一片模糊。
是啊,为何会想着帮他呢?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琴笙,也许是当他跌在自己的身前,抬起那一张茫然的脸,还是她看见了那深藏在毫无光彩的双眸中那一股不屈的戾气?
“琴笙……”她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南宫琴笙一双眼犹如有魔力似地锁着她的眼睛,低低道:“阿翎,那一夜看见的烟花是我这辈子看见最美的风景。”
他说着慢慢低下头,对着那一双粉色的唇悄然印了下去。
“砰!”地一声巨响。
几乎是同时,苏云翎犹如受了惊吓似地往后一缩。
“阿翎!”南宫琴笙眼中掠过一抹深深的受伤。
苏云翎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不自然道:“外面不是在做什么,声音好大。……我们去看看。”
她说着赶紧往帐外走去。
南宫琴笙皱眉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倩影,终是不悦哼了一声追上。
苏云翎跑出帐子,果然看见不少人一起向着营帐口涌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苏云翎拉住一人问道。
“听说齐国成王来了!皇上御驾前去迎接呢!如今要放十六响炮仗迎接呢!”那人兴奋地道。
话音刚落,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果然是炮仗的声音。
苏云翎看去,只见远处乌压压的一大片身穿青色战袍,银色铠甲的精骑兵领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逶迤而来。
那时她不知,这一日齐国不但成王远道而来,来的还有名扬诸国中,艳倾天下玉香公主……
……
古语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热情好客的主人必定是要美食美酒、歌舞招待这远方的来客。更何况是如齐国成王这般位高权重的贵宾。
这一夜,南山营地沸腾,歌舞喧嚣,美酒佳肴如流水似地呈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红光,都是一派高兴神色。
苏云翎坐在远远的末座,看着那几乎看不清面目的贵宾席,心思早就飘远了。
她只能看见君云澜端坐主位,左手边是成王,两人相谈甚欢,而右手边则静静坐着一位带着缀满了各色珍珠美玉的绝色美人。
为何说是美人?
一是因为她的美名远
播,二是因为,虽然所有的人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单单她只坐在那边,便自成一方天地,似乎没有人能轻易打破这一份属于她的沉静气息。
苏云翎低眉看着手中的酒杯,神色莫名。
“唉……”身边传来一声叹息,“听说,齐国皇帝惊闻吾皇痛失皇后,特地遣成王前来秦国,为秦齐两国的将来,永结秦晋之好。”
苏云翎手中的酒杯忽然晃了晃,酒水洒出,滴在了衣衫上。
她慢慢抿了一口酒,忽而轻笑:“含香郡主似乎知道很多呢。”
殷紫菡把玩手中的象牙筷子,笑:“我当然知道很多。因为我是郡主,而苏女官不是呢。有时候人与人就是相差这么大的一段距离。”
她用手指比了一个夸张的距离。
苏云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动作:“含香郡主的意思是,我与你是云泥之别?”
“不,我是说,你与沉香公主的距离,就是这么地……云泥之别。”
她笑得分外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