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还是温水?”
“靠,这四年你就没这么痛快过,这是咋了?”
苏宁坐在斜对面床上,扔给了我一支烟:“先抽根喜烟润润嗓子!”
“喜烟?”
门一开,绿帽和老二吃早饭回来了,看见我疑惑的坐在床上,绿帽冲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恭喜恭喜!”
我像傻子一样:“同喜同喜,不过,我喜从何来呀?”
“人生就像一场戏,你这演技该枪毙!”老二喜笑颜开的看着我。
小湖南进门以后,看见大家都围着我,也赶紧凑过来:“蝈蝈,你终于长大了!”
“我操,连你都扮演我爹了,我这心里就更发毛了,都闪开点,到底怎么了,昨晚上的离愁别绪都没了?什么喜事儿啊?我昨天彻底喝大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我极力在回忆昨晚的一切,一低头,右手无名指上竟然有一个明晃晃的戒指,戒指也好像在给我道喜。
“水来啦!都闪开,别挡着我给蝈蝈倒水。当当的当,当当的当……”老T哼着跑调的婚礼进行曲把水杯递给我,还龇着黄板牙冲我淫笑,笑的我彻底崩溃了。
苏宁看我发呆,坐我身边安慰我:“真不记得啦?还是不好意思?别害臊,都毕业了,正常!”
我甩开了苏宁,拉住小湖南:“嘉嘉,我就信你,你和我说,到底怎么了?”
嘉嘉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蝈蝈,你真不记得?昨天你喝的特别爷们,然后真心话大冒险,你选了大冒险,跪在地上向陈思姐求婚,陈思姐都哭了,你俩互换戒指,还喝了交杯酒,老T嚷嚷着让你俩到对门入洞房,他要闹洞房,结果陈思姐一害臊,就跑了!咱们213还有一个约定,你都忘了?”
小湖南说的有板有眼,容不得不信。我的心里凉了半截:“约定,什么约定?”
“你毕业了,就可以结婚了啊,我们每个人给你两块钱,你和陈思姐把结婚证领了,还有啊,大家为什么不难受了,因为你说啦,结婚大家伙都得去!再相逢,再重聚!对吧?”小湖南看着大家。
剩下的人忽然严肃起来:“无论沧海,无论桑田,无论天涯,无论海角!”
我还是不敢相信:“嘉嘉,你对天发誓!”
“我对天发誓!”
“你要是忽悠我,你和赵晨就到不了一起!”
“没问题!”
嘉嘉举起的手让我的心沉到了海底。
“昨天都喝草鸡了,觉得一毕业就断了线儿似的,你给咱213打了一针强心剂,你就抓紧吧,我们5个到时候给你当伴郎!”苏宁的话有无数的感慨。
这时,窗户外边传来了一个遥远的声音:“苏宁,这,这吉他?还要不要了?”
结结巴巴的小八在楼下嚷嚷,我光脚跑到窗前探头问:“小八,昨天晚上我……”
还没等我问出一句完整的话,小八扛着吉他仰头笑眯眯:“新郎官?你……你醒啦?喝喜酒那天我也去啊,无论沧……沧海海,无论桑田,无论……”
我慢慢的蹲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消息怎么就那么快,当天,铺天盖地的短信轰炸,锤子,三秃子,穿山甲,静静……
夜里熄灯之前,还收到了赵晨的短信:“恭喜你了!”
我抓狂的翻来覆去,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求婚的场景。
天蒙蒙亮,我抱着最后侥幸的心理,给陈思打了个电话,接通知后,陈思憋了半天娇声细气的喊了一句:“老公……”
我万丈悬崖一脚踩空,干瘪的回了一句:娘子……
这个曾经觉得不会讲完的故事,已经到了尾篇;不会散场的大学,飘满离别的赠言;曾经那些抓耳挠腮的喜和深入骨髓的痛将要烟消云散,轰轰烈烈的来过,最终落得意兴阑珊;君问归期未有期,残留的,只有无边无沿的怀念……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吃过散伙饭,拍了毕业照,收拾好行囊,拥抱彼此,装作喜笑颜开,苏宁若有所思的砸吧砸吧嘴:“理科论文答辩好像是今天下午开始,为了咱能笑着离开H大,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看一场好戏!”
当天下午两点,苏宁带着大伙去了9教,一路上老T不停地追问:“苏宁,看什么好戏?”
苏宁快活的回答:“咱小八不紧张的话那是偶尔结巴,一紧张就强烈口吃,今儿下午他论文答辩,你说到时候……”
苏宁点到为止,大家兴高采烈的骂着苏宁阴损。
果不其然,小八在H大论文答辩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实,无论是学生还是导师,大家心知肚明,本科论文答辩就是唱戏的转圈圈——走过场,坟头烧报纸——糊弄鬼。可没想到他们遇到了八爷。
分组抽号小八手气倍儿好,抽了第一组第一名,他跟几位评议组老师请求把自己往后挪,遭到了义正言辞的拒绝。
说句良心话,我们的论文都是百度谷歌粗制粘贴而来,小八的论文《中医与哲学》那可是下了真功夫,可当这个西装革履的东北爷们像中风后遗症的患者一样走上讲台,剧场相声也就开始了,捧哏的是讲台下各位导师。
相声是一门语言艺术,讲究的是说学逗唱,小八的答辩是一门坑人的艺术,讲究的是词分句断。20分钟过去了,答辩现场爆棚了,路过的学弟学妹纷纷好奇的来瞻仰,小八自己独创了一门外星的语言,语流语速语感都和地球星系的人类决然不同。虽然不连贯,但是不间断!台下的人窃窃私语:
“这是本科班儿吧?不用外语答辩吧?小语种?他得瑟什么?”
“什么得瑟,这哥们结巴!”
“啊?那怎么放在第一个了?这不耽误事儿吗?”
“这几位导师自找的!”
“别说话了,注意听,好,再来一个!”
起哄的,喝彩的,鼓掌的,吹口哨的。台底下各位导师既不能打断,也不好责怪,50分钟以后,小八终于停下来:“老师,第,第,第一个问题回……回……回答完毕,哪位老师,问,问第二个?”
台下几位纷纷摆手。
小八穿着湿透的白衬衣走出教室,众人像欢送英雄一样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小八抱拳拱手,在后门口看到我们几个他还挺自豪:“咋着?尿性吧?幸亏我准备的充分,要不然后边那几个山炮得挑灯夜辩!”
到了各奔前程的日子,绿帽连夜给大家画了一张213的众生相,复印了7份,分发给大家。苏宁背起双肩包:“四年,笑也笑够了,哭也哭累了,这一天总得来,咱别整的跟上坟似的,这样啊,各自走,谁也别送谁……今年春节咱再聚,谁要是敢……”
苏宁慢慢的蹲在地上,又猛的站起身,拽起行李箱,推门走了,大家背起行李,随之而出,路过水房门口,只见苏宁坐在行李箱上怅然的看着窗外……
当天傍晚,我骑着那辆破旧的木兰摩托,载着陈思再次回到了空荡荡的213,再次打开宿舍的门,所有的床铺都是空的,拖把、暖瓶、脸盆,规规整整的,就如同我们从没有入住过。而我明明知道,那张架子床和硬木椅见证了我们4年“劈柴喂马”的最好年华。
我抽着烟挽着陈思坐在光秃秃的床上,物是人非,心里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暑假,9月份的时候,我们还会在重逢。
坐了许久,陈思挎着我的胳膊离开,宿舍门关闭的那一刹那,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H大主楼前的喷泉依然在喷涌,过往的学弟学妹匆忙而过,我驻足看着喷泉,夜幕下,水花竟然也有七彩斑斓的颜色……
那年,《老友记》最后一集,我看着那六个人默默地把钥匙放在桌上,哭的一塌糊涂。
【二】再相逢
毕业以后的日子,就不能说是折腾的岁月了,陈思辞掉了当地的报社的工作,随我到了S城的省级电台,按部就班的过起了柴米油盐的日子,一年后,结婚也被提上议事日程。
花了不到100块钱,从民政局出来,国家算是承认我俩合法的共枕眠了,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陈思得意的晃着手中的红证:“喂喂喂,怎么还挺惆怅啊?你上哪找我这么好的媳妇去,便宜你了,你还没向我求婚我就嫁给你了!要不是我……”
“你等会儿!”我扔了烟头站起来:“那天喝酒,我不是跪地求婚了吗?交杯酒也喝了,戒指也戴上了,那不叫求婚叫发昏啊?”
陈思一捂嘴,咯咯的笑了:“那天你喝的直接躺地上睡了,死狗一样,谁叫你也不起来,老T把你抱上床,苏宁就开始带着大家排练!”
我身子晃了一晃:“小湖南可是对天发誓的!拿他和赵晨的姻缘发的誓!”
“苏宁早就预料到了,而且警告小湖南,蝈蝈贼心不死,不把舆论造出去,赵晨指不定跟谁呢!另外啊,老二给嘉嘉画了一道符,破解发誓的咒语!还有啊,锤子他们给你发的短信的,都是苏宁安排的!戒指也是苏宁提前买好的,铜的!”
“我特么的非得宰了这帮畜生!”我恨的咬牙切齿,陈思背着手溜溜达达往前走,看着她得意的背影,我真的急了,心中的怒火喷薄而出,对着她的背影怒吼:
“你干嘛去,给我点钱,我买串糖葫芦!”
“你兜里不是有钱吗?”
“刚才照相交了20,没了!”
“不是有卡吗?”
“傻老娘们,买糖葫芦能刷卡吗!”
“别心疼那点手续费!”
“你大爷的,你给我几块!”
知道了当初所谓的求婚,竟然是自己竟然是被赶鸭子上架,我有点不痛快,或许陈思也看出来了,或许也是正是因为我的不痛快,导致最后陪我走上红地毯的不是陈思。
扯完结婚证,关于操办婚礼,我家和就陈思家闹翻了。
我的老岳父为了嫁姑娘,算是豁出去了,向我爸提了一个要求:“第一个闺女嫁到新加坡,婚礼没滋没味的,所以,这次二闺女的婚礼先在娘家办,我要大棑宴筵,大庆三天!”
我爸听了以后火冒三丈:“大庆?这是挖石油啊还是办婚礼啊?俺家儿又不是倒插门,凭什么婚礼先在娘家办?”
“不要你家嫁妆彩礼了!”
“先在娘家办很不错嘛,亲家,良辰吉日定了以后告诉我一声!”
还没等我岳父使出杀手锏,我爸就被这迎门三板斧给撂倒了。于是,好似一切都已经摆布好了一般,按部就班的开始了。
先是拍婚纱照,这个过程,女人认为是留做一生的记忆,当然了,拍摄过程男人不是记忆,是道具。
对于我来说,最兴奋的莫过于能和213那帮损贼再次相聚。
1年的时间,变化很大,苏宁考了省公务员,特警,在秦皇岛集训,基本上手机就没怎么开过,刘爽也和我抱怨“你俩都领证了,我连苏宁人影都看不着了!”
“是嘛?你和苏宁好久没见了?”
“见个毛!”
“什么毛,哪的毛?”
“表哥,等我见到你,我弄死你!”
嘟嘟,电话挂了。
绿帽毕业以后本打算自己找个媒体去上班,可是事与愿违,他老爹危机感很重,绿帽不思进取,闺女又要嫁凤凰男,自己家里的产业怕归了外姓人,于是逼着绿帽去读EMBA,绿帽死活不肯:“我宁可去送EMS,送快递!”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当老头把绿帽的所有生活来源全部掐断,这个没断奶的孩子乖乖的去学管理了。
小湖南在北京做假肢销售,据说卖出一副假肢,就能有4000块的提成。不到一年的时间,小湖南还清了所有的贷款,还给家里修了三间青砖红瓦的大宅子,只不过,听得出小湖南还是累得够呛,万幸,在北京有赵晨照顾他,日子不会太差。
老T跟我说他找了一个女朋友,娇小玲珑的,这女子家中兄妹二人,哥哥叫浩歌,她叫莞笑,我一听就知道老T的岳父有文化,这名字取自于宋代词人张炎的作品《渔歌子》:“莞尔笑,浩然歌”。我给老T解释完,老T郁闷的骂了一句:“狗屁文化,我岳父姓王!所以我大舅子随了父姓,叫王浩歌!”
“怎么啦,挺不错啊!”
“不错啥呀,我女朋友却随了她妈妈的姓!”
“她妈妈姓什么?”
“姓开!”
我反应了3秒,然后笑的手机掉地上了。
不过,老T沾他女朋友的光,被岳父安排到了白洋淀的一所高中教体育,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老二最终去了唐山的二十二冶,从事行政宣传方面的工作,打电话的时候偶尔还跟我拽两句唐山话:“你奏啥去也?啥?我当董事长?逗快列!”
大家也算是各自安稳,可我万不成想,仅仅一年的时间,人和人的感情能变得如此淡,如此冷漠。
当我狂喜的打电话挨个通知大家,我要娶媳妇啦,都来喝喜酒吧,包括小八在内的6个人,却都是有事儿,有的拒绝的支支吾吾,有的直截了当。
我摔了电话破口大骂:当初撺掇我结婚,到了这时候个个装傻,还什么无论天涯,无论海角,死去吧!还说给我当伴郎,当白眼狼还差不多!!多情总被无情恼,老子自己也挺好!
“别跟泼妇似的骂闲街了,那么幽怨干嘛?”
我一回头,吓的往后躲:陈思贴了白惨惨的面膜,跟贞子的舅姥姥一样瘆人。
“你有点你妈妈的风范了啊?”
“我妈怎么啦?”
“我滴丈母娘,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陈思捂着耳朵走了,整个世界安静了,我歪在沙发上生闷气。
于是乎,我和陈思的婚礼上,大学同学只有一个陈思的闺蜜静静,我的那些所谓的死党,不约而同的给我发来了短信,有的还是网上抄的,陈思拖着长长的婚纱尾巴,我恍若参加别人的婚礼,人的变化,竟然这么快……
轮到我家办婚礼,我爸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你老丈人家办的是西式的,那是狗长犄角整洋事儿,咱家嘛,来传统的中式婚礼,反正姑娘家都没要彩礼,咱得把这钱花出去,儿啊,去,租花轿接新娘,去,租一匹高头大马,去,订做旗袍去,去,买个大铜盆,咱到时候跳火盆……
我被指使的蒙灯转向,陈思兴奋地手舞足蹈。
大喜的那一天,我像猴子一样骑着白马,身旁吱纽吱纽的一顶大花轿,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分列两排,浩浩荡荡到了陈思所在的酒店,我翻身下马,脚却没站稳,一个大马趴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