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害死自己的楼阁,满心的惊骇。
只是在这浓重的夜幕下,无论她多么想要看清这座阁楼的外观,入目的只有阁楼隐隐的轮廓。
很高,很大,像是一座矗立的塔。
桑桐的声音略显疲惫,在这静谧的夜里听起来却是掷地有声:“好奇这里边有什么随便进来逛逛就好,何苦着大半夜出来自寻死路!”
桑桐这话说的毫不留情,话尾还隐隐染上了怒气!
商以沫推了一把桑桐,退开了她好几步,一脸的惊魂未定:“我才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桑桐陷入了沉思,像是在组织语言该如何回答商以沫的这个问题。
伸手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环境瞬间清亮了一片,终于能够看清对方站立的位置了。
将火折子送到商以沫眼前,见着她一脸的警惕,桑桐顿时笑开了:“我又不会吃人,你这是什么表情?”
商以沫腹诽:桑姑娘,老娘可是好几次发了善心给您老人家打伞,都差点死在您老的妖化下!
您这还算不会吃人?
她惊悚,她惶恐!
桑桐笑颜如花:“我来是因为要处理一点急事,你如今也应当感受到了,这幅画最近不太安稳。”
商以沫眯眼,沉了表情:“是你把我们扯进这幅画中的吧?既然它不稳定了,就把我们放出去!”
桑桐转过身,朝着一处看起来满是灌木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道:“是我把你们拉进来陪我的,但是我没有能力将你们放出去。”
商以沫皱眉,猛然扯住了桑桐的衣袖:“你在说谎!”
桑桐表情很是冷静,甚至唇畔还染着笑意:“我若能放你们出去,我自己也早就逃出去了。”
言下之意,她已被关在画中许久了,一直未能出去。
商以沫不想与她纠结这个问题,于是道:“我的小狐狸呢,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桑桐抿了抿唇,这才停下步伐,别过头道:“小狐狸还在昏睡呢。”
商以沫追问道:“它在哪里昏睡?”为何她搜遍了整片杏花林所有的住所,都没有发现小狐狸存在过的痕迹?
桑桐忽然好心情的对她抛了一个媚眼,脸上是古怪的笑意:“为何你那么执意的认为,那只小狐狸也被我卷进了这幅画中呢?”
商以沫一怔,对呀,她为什么那么肯定小狐狸也跟着她被吸入了这幅画中呢?
桑桐虽一直告诉她小狐狸在昏睡,可从来没有说过小狐狸在哪昏睡啊!
“难道它现在在天师的房间里?”
商以沫有些想象无能的抬手揉着眉心,小狐狸总不会直接晕倒在了地上吧!
万一那个心理扭曲*的天师回来,发现自己的房间曾被“搜罗”过,不发怒才怪!
桑桐笑笑,见她终于不在纠结小狐狸的事儿,这才转过身,细细的开始寻找出去的路。
商以沫这会儿安静了,抬眼扫看着四周。
一路无言。
脑中突然闪过什么,跑到桑桐身旁与她并排走,疑惑道:“那座阁楼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桑桐见着她又警惕起来的神情,歪着头眨了眨眼,表情真诚道:“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相信那个赵老头!”
商以沫想也不想的反驳:“凭什么?”
桑桐目光幽幽:“凭我不能说谎。”
商以沫看着她凝肃的表情,迟疑了一阵,然后道:“……刚才那个吓人的东西是什么?”
桑桐伸手挥开挡在眼前的枝桠,压低声音道:“恶鬼,一千年的恶鬼。”
商以沫还未反应过来桑桐说了什么,她却忽然加快了脚步。
眼前猛地一阵黑,再抬眼之时,发现入目之处依旧还是灌木丛,商以沫只觉得又冷又累。
真是奇怪了,这座府邸有这么大么,怎么走了那么久都没能走出去?
而且眼前的这些景色还那么的统一、神似,如迷宫似得,绕的她们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就像是在无意间被困入了什么迷途法似得!
等等,阵法?
商以沫忽然想起在死灵山时幽灵用了几颗果子布置的阵法,难道此刻的她正行走在这座府邸的某个迷途阵法里?
所以才走了那么久都没能走出去?!
天开始蒙蒙亮。
她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抬眼一看,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某个花园的中央位置。
周身花团锦簇,鼻尖花香阵阵。
桑桐转过身道:“幸亏走了出来,不然得被困在里边一辈子了。”
商以沫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我们真的走了一晚上?”就在这么一小片的花园里?
桑桐道:“这家伙鬼术精湛,精通布阵术数,是个棘手的角色,方才那个是迷途阵法中的一种。”
商以沫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表情,果然被她蒙对了,真的进入了某个迷途之阵中。
她对天叹息,四十五度忧伤仰望长空,又一次的懊悔当初幽灵在教她阵法术数的时候,没有认真听……
桑桐抬眼看她,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紫紫姑娘,那座阁楼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插手!”
商以沫挑眉,耸了耸肩:“这种事情你倒是想让我掺合,我还觉得多事呢!不过你需要多久才能解决掉这只,嗯,恶鬼?”
桑桐笑道:“紫紫姑娘这是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商以沫一怔,撇嘴道:“……大概是相信你了吧。”
桑桐又是一声轻笑,目光引人深思:“紫紫姑娘,我真的不能说谎。”
语落,径自从商以沫身边走过,身子轻巧一跃,自一堵白墙前翻了出去。
商以沫在原地跺了跺脚,暗自气恼了一路,然后犹如幽魂一般飘回了昨晚管家带领的客房之中。
正走着……
“咚”的一声撞上了一堵类似于墙的东西,眼前一阵天摇地动,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捂着脸鼻子发酸。
兰相濡本想出门寻寻那朵彻夜不归的莲花精,谁知刚开门,就被撞了个莫名其妙。
低头便看见某朵莲花精满脸的怨念。
他抽了抽眉角,温声道:“怎么这幅表情?撞鬼了?还是被鬼强了?”
商以沫掀掀眼皮,她心情不好,不想与他计较。
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道:“我想吃饭,想吃桂花鱼、想吃红烧豹子头、想吃烤鸡腿……”
兰相濡无语了一阵,皮笑肉不笑:“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不会真的*给这座府邸的鬼了吧!”
商以沫面上表情很平静,心里早已将兰相濡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殿下,我在外边辛辛苦苦调查线索的时候,您老在干嘛?”
兰相濡想了片刻,然后伸出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指,指着茶桌上的茶道:“喝了一晚上的茶。”
商以沫突然咆哮:“我一晚上都在惊心动魄中度过,您老就在这里喝喝茶,养养神!?”
兰相濡软了声音,目光很是无辜:“谁让那赵老爷一直都没出现呢。”
商以沫走到桌旁,打算给自己倒一杯茶解解气,结果一拿起茶壶,里边竟然一滴水都没有了。
兰相濡好心的将自己喝了一半的茶水推到她眼前:“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喝。”
商以沫狠狠的怒瞪了他一眼,又挨不住嗓子眼里憎憎憎往上冒的火气,端起来一口喝到底!
“我不要选择调查这座府邸里鬼气森森的原因了,这里到处透着诡异,而且还有奇怪的鬼在游荡!”
兰相濡淡淡道:“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去调查鬼气森森的原因的,谁让你自己不愿意去探口风呢。”
商以沫无话可说,这点还真不怪他,是她自己误落陷阱,怪不得别人。
“对了,我发现后院内有一座很古老的阁楼,样子有些像塔,昨晚我差点就在那座阁楼里遇险了。”
“然后?”
商以沫一愣,眨着眼睛神秘兮兮道:“你猜我还遇上了谁?”
兰相濡表情很淡然:“恶鬼?”
商以沫翻白眼:“是桑桐。”
她本以为兰相濡听到桑桐出现后会震惊一番,谁知兰相濡只是怔了一瞬,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桑桐?所以你被桑桐救了?”
商以沫顿时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我被桑桐救了?”而不是被她残害了!
兰相濡理所当然道:“你方才不是说差点遇难了么?”
商以沫眨眨眼:“就算是遇难了,我也能自己应对啊。”谁说她一定就要被别人救的!
兰相濡隔了片刻才回答:“你都说看见奇怪的鬼在游荡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大致会在当场吓傻,哪里还知道逃跑。”
商以沫酝酿了一番感情,然后猛地坐到了地上,蹬了蹬脚,沮丧道:“哎呦我的娘亲勒,我怎么这么凄惨!”
兰相濡被她这强大的举动震了震,满脸的难以置信,显然没有料到商以沫会有这么一番颇为彪悍的举动,然后默默的退开了几步身子。
商以沫见他一副惊呆了的模样,颇为解气。
这个时候管家突然走了进来,看见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商以沫,僵了僵身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商以沫幽幽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一本正经的理了理发髻。
然后听管家道:“我家老爷已在大厅等候二位了。”
商以沫忍不住道:“昨晚说好的马上就来呢?我们都等了你家老爷一晚上了。”
管家目露抱歉,恭恭敬敬道:“昨晚老爷旧疾复发,实在是无法下chuang会客。”
兰相濡抬眼,慢悠悠道:“你家老爷有什么旧疾?”
管家噤口了一阵,客气道:“没什么大病,就是每次发作的时候下不来chuang。”
管家如此说,便是拒绝了回答赵老爷究竟得了什么病的这个问题。
兰相濡点点头,便也不再询问。
商以沫依旧是一副没好气的表情,也不知在生管家什么都不说的气,还是在生兰相濡的气!
跟随着管家走进一个院落,商以沫忽然一阵心惊肉跳,这不就是她早晨逃出阵法后出的院子么?
尤其是周身的花团锦簇,她不会记错的。
兰相濡见她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低声道:“你的脸色比我还白了。”
商以沫压低声音咆哮:“你那病态白和我这被惊悚到的白能放一块比较么!殿下,您老安的什么心呐!”
兰相濡淡淡道:“确实不能比。”他的脸色比起她来好看太多了。
商以沫自他幽幽的眸光中,再一次的看到了鄙夷……
她要忍!
管家将他们迎进院落后,商以沫余光一瞥,便看清了坐在里边的赵老爷。
模样看起来大致五十岁上下,面容姣好,想来年轻时必然是帅哥一枚,头上看不出生有什么白发,身穿锦袍,很是尊贵。
赵老爷突然咳嗽一声,管家猛然灰白了脸,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
“你们好。”赵老爷起身,笑容可掬道。
兰相濡则是露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作了一个揖:“赵老爷有礼了。”
赵老爷走到茶桌旁,亲自倒了两杯茶,然后道:“请。”
商以沫缓步走向桌边,眼睛死死盯着这个赵老爷,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一时想不起来。
只是越看越觉得赵老爷的这张脸莫名的熟悉。
商以沫那么虎视眈眈的目光,任谁都会觉得不对劲,赵老爷突然皱眉道:“姑娘怎用这幅神情看着我?”
兰相濡立刻出声打圆场:“紫紫只是好奇呢,听周管家说,天师曲寞一是您的干儿子。”
赵老爷将目光从商以沫身上收回,看向兰相濡:“自从被困入这幅画中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说着,抬手在眼角处擦了擦,好似在拭泪。
兰相濡叹息一声:“您是如何被困入此画中的?”
赵老爷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当年寞一想要收服的那只妖精太过狡猾,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将其收服,最后那妖精要挟了我,他只好将我与那妖精一同收进了这幅画中。”
商以沫讶然道:“为什么就要收进这幅画中?”
赵老爷道:“此画名唤‘神遗’,与外边的世界无异,既能用于困住妖,人也能在这里边活下去。”
商以沫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所以天师大人将您与那只狡猾的妖一齐困在了这里边,既不用担心会害了您,也不用担心那只妖会从画中跑出去,是么?”
赵老爷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兰相濡走到一旁,指尖划过檀木椅的把手,静了一会儿才坐了下去。
“……不过我听周管家的意思,您已被困在此画中好些年了?”
赵老爷叹了一口气,掀袍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无奈道:“是啊,大概有三四年了吧。”
兰相濡蹙眉道:“难道这几年间,天师都不曾施法将您救出?”
赵老爷道:“寞一这孩子从小就心高气傲,现在功成名就了,哪还记得自己当年的养父。”
商以沫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那天师确实是心高气傲!
而且还心理扭曲!
兰相濡朝着商以沫飘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继续对赵老爷道:“该府有股不详之气,不知赵老爷可知是什么原因?”
赵老爷局促的搓搓手,脸色忽然一阵青一阵白:“不知,就是常常闹鬼。”
兰相濡指尖轻敲着桌边,淡淡道:“管家说这座府邸因贴有天师的符咒,所以画中人是看不见的,可真有其事?”
赵老爷勉强笑道:“是的。”
兰相濡又道:“那些符咒都贴在什么地方,可否让在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