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良赶紧上前一把拽住裴琢,扯他走出两步远,小声跟他说道:“舅舅误会了,我不是自己来逛窑子的,我是跟祝大人来这里……”
裴琢接了一句:“我懂了,你是跟祝侍郎来这里给朝廷办事的吧?”
史良无语凝噎:怎么我自己来就是逛窑子的,跟祝大人来就是来给朝廷办事的?我话都没说完呢,就不能是祝大人带着我逛窑子吗?
嘴上回着:“是啊,我跟大人是来这里办正事儿的,这不出门忘了带银子,怕一会儿不好走脱,才赶紧差人让您给我送点银子来。”
裴琢将信将疑问道:“你此话当真?”
史良点头如啄米:“自然是真的,我怎敢诓骗舅舅,本以为舅舅打发下人送到就好了,谁知道舅舅竟亲自来了。”
裴琢白他一眼:“我就是不放心才来的,原本就是打算带你走的,既然你说跟祝大人一起,那我也放心些。”
史良连连称是:“确实是跟祝大人一起来的,不信舅舅您往里瞧瞧,祝大人就在里边呢。”
裴琢果真向门口走了几步,待看清厅里站着的祝南休,赶忙走进去,拂袖就要行礼。
祝南休假咳一声阻止他:“原来是京兆尹裴琢啊?”
老鸨陈妈妈在旁边看得直瞪眼:这年轻公子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连京兆尹见了都要见礼,他还直呼其名,看起来威风蛮大的嘛!
裴琢意会,恭敬说道:“春芳院是本官辖下,公子若有任何问题都可派人通知本官,抑或有人寻衅滋事扰乱治下,也请公子及时告知。”
陈妈妈赶忙在一边打圆场:“裴大人这话儿说的,既然是贵客,春芳院自然会好好招待,定不会怠慢这位公子的。”
裴琢没有理会她,转回身自袖中掏出几锭银子交给史良,又嘱托了一番才离去。
史良将银子按在陈妈妈手中:“这些,够了吗?京兆尹大人亲自送来给你的银子!”
陈妈妈将手一翻,银子又回到史良手中:“公子您说哪里话,您二位肯屈就我们春芳院妈妈我求之不得。”
祝南休看着这尊粉擦得一说话好似就要簌簌往下掉落的脸,心里直有点发堵。
“公子请,公子们看这个雅间可还满意,这是我们春芳院的天字号,以后就是二位公子的专属了,您想什么时候来,我们都给公子留着。”
陈妈妈一边引他们上二楼雅间,一边笑说着,随后又招呼跑堂的给他们上了桌酒菜。
祝南休跟史良说道:“回头你告诉陈妈妈,酒菜么以后就不要了,就说我们公子不多占便宜,包厢银子也会照付。”
史良点头应下。
两人在春芳院听曲儿看舞,又饱览了青楼诸多人等形形色色,临近子时才离开。
“大人,最近天太热了,倒不如去河边散散步凉快些。”
祝南休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大人为什么来春芳院啊?让我舅舅来送银子,明明就是要让他知道你在这里,还又不让他说破身份。”
“让他看见我在这里,是借一借他的官名唬唬这个陈妈妈,不让他道破身份,自然是不想陈妈妈知道我的身份了。”
史良还是想不通,来都来了,还怕人知道吗?若是用官名压人,那岂不是户部侍郎的官名效果更好?
祝南休用扇子敲了敲他的头:“你不懂。”
接下来的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一直到之后的半个月,祝南休隔三差五就带着史良去春芳院。
来春芳院狎妓的人都懂人情世故,偶尔遇到有头有脸的商贾或者官家子弟,对方都是对他彬彬有礼,却没有一人在这里直呼他官名。
史良很纳闷:“大人是跟这些人提前透过口风吗?我看那个做灯笼发迹的刘老爷在商会可是一口一个大人老爷的,现在只称您公子,前天监察御史的儿子刘云,也装作不认识大人的。”
祝南休笑笑说道:“自古以来,青楼的人间百态是最值得看的,来这里的人看似放浪形骸,但其实也都遵守着这个地方的公序良俗。看破不说破,你好过我也好过。”
“可是这样大人的身份还能保密吗?谁知道这里有谁喝多了不给说出来?”
“说啊,反正也不是告诉老鸨我就是户部侍郎,也不是我用官职逼她给我腾出包间的。”
“那可就是我舅舅背锅了。”
祝南休无辜摊手:“裴大人背什么锅?裴大人连春芳斋的门都没打算进,是不是?”
史良点头:“确实是,我舅舅是个老实人,从不逛窑子。”
祝南休又说道:“裴大人是因为看见我在这里才略站了片刻,是不是?”
“是啊。”
“裴大人怕我们没有银子,是来给我们送银子的是不是?”
史良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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