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橘抬起头来,眼泪涟涟,嘴里直痴痴含混道:“老爷……老爷……”
“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苏湛叹道,“罢了,你这就走吧。门外有马车接你,我就不送了。”
小橘伏地哭泣不起,苏湛才又把她扶了起来,道:“有这样的结果已是不易,难道你想和秦媚儿一般下场吗?”
小橘惊吓不已,急忙抱着桌上的木盒子哭着跑了出去,苏湛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听到外面的马车声渐远,才又缓缓走进了秦媚儿的房间。
秦媚儿正坐在窗前,仰面对着窗棂,怀中抱着琵琶,却也不抚琴,就这么默然对着流光静坐着。
苏湛心中又是一阵紧,每每见到秦媚儿,她都恨不得痛哭一场,这悲哀,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
“媚儿。”苏湛轻轻唤了一声。
秦媚儿的头微微向着苏湛转了转,浮上了笑意,道:“你听,这雨声。”
苏湛道:“我知道,下雨了。”
秦媚儿笑道:“过去,总是观雨,却不知听雨,如今这看不见了,反而觉得心头的尘埃都扫去了,却更加清净了。”
苏湛只觉得秦媚儿的话是安慰自己,忍住鼻酸,道:“我真是没用,我又得出趟远门,这一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思前想后,思来想去,却也没有更好的地方给你安排,还是得把你送到三娘子那边,你可愿意?纵使我心中恨三娘子将我要回家的消息告诉你,才导致你现在这般处境,可是,放眼京城望去,我竟孤苦无依。”
秦媚儿似有愕然,道:“苏湛,你怎可将过错归于无辜?我自小生长在青楼,却也懂得一个道理,别人对你好的时候,你要记在心间;若遇错憾,切不可赖上他人,都是自己之前所做点点,导致的今日后果。”
苏湛叹道:“确实,都是怪我,都是怨我一人,与他人无关。”
秦媚儿道:“瞧你,我说的等于白说了,都说了与你无干,你还非往自个身上揽。”
苏湛看到秦媚儿的神色,暗暗赞叹她坚强脱俗,如今都到了这般田地,还能有此心境,果然不是平凡女子。
秦媚儿道:“对了,说起三娘子,这些天都顾着说我了,这大夫看了一个又一个,眼睛看来是治不好了,我跟你说,索性别再找了,我也落得个清净消停。这闹得我这还忘了一件大事,在三娘子那,我倒是见到救你命的那个男子了。”
苏湛苦笑,道:“我如今已知道他是谁了。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成今天这个样子?罢罢罢,我又怨起他人了。”
秦媚儿细细和苏湛描述了一下那人长相,自然和夏煜是对得上号,丝毫不差。
秦媚儿又道:“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是你的上司,应当好好感谢才是,怎么无故把我的遭遇,又赖给他了。”
苏湛道:“我在外地之事,又有几个人知道,可不就是他,和三娘子说的,然后三娘子才和你说的,你知道了我要回来,才回家来给我做吃的,才被那汉王抓走,这期间因果,岂不是一环扣一环?而最开始那环,岂不是就是他!说起来,我就生气!”
秦媚儿愕然道:“苏湛,原来竟是如此,你可不要冤枉了他。你或许太小瞧三娘子了,我在她客栈的这些日子,人来人往,看得分明,她的接触人等,和我之前在花船上的,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湖艺人,文人骚客,更有官府高位之人,苏湛,你这可真是冤枉了那个夏煜了,你莫不成以为,三娘子只认识他一个朝中之人吧?”
苏湛震惊道:“难道我是错怪他了?”
秦媚儿道:“可不是嘛,我纵使这般惨境,我也不会乱说乱怨的,你倒好,竟把人家无辜拉扯进来。盖在人家头上的,可不是小罪呢,还成了始作俑者!苏湛,我劝你好好和人家道谢,才是正途。”
苏湛心中叹了口气,秦媚儿果然不愧为风月场上交际花,心中世事练达,却更是淡泊分明,比起境界,自己连她也不如,总是装着满腔发不出来的怒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秦媚儿如今,也没放弃希望,谈吐间和以前并无二般,自己,纵使刀远远地还未架在脖子上,就已经给自己宣了死刑,这又是何苦?
听了秦媚儿的话,苏湛如醍醐灌顶,突然间豁达了许多,此去山西,朱高煦、纪纲,你们不是叫我去死吗?我就给你们看看,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