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吴亮却突然走了两步,颓然坐在椅子上,似有话要说,却又攒紧了拳头,欲言又止。
屋中霎时安静下来,唯有屋外雨打屋檐,发出哔哔啪啪的珠落玉盘似的声响。
苏湛也不催促,只是给他斟上了一杯香茗,也静静坐在一旁,吴亮望了片刻那杯中的一汪澄净,终于开口道:“孙芷薇不是个好的选择,是不如胡善祥的,我只不过是让你知道。”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会和那些后宫有什么牵扯,她们不是不得干政的么?”
吴亮苦笑道:“你又在我面前装什么天真?以你的身份,难道还不知道枕边风的厉害?”
苏湛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生气,知道吴亮还是以为自己是朱瞻基的男宠,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仍是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不由地回道:“我不像吴大人那么聪明,自然不晓得这些。”
吴亮有些讪讪,也知道有些失言,此时忙道:“别误会,我只不过说了些实话,这后宫里,还不是谁先有了子嗣,谁有发言权么?可是孙芷薇……哼哼,等到猴年马月吧。”
苏湛知道吴亮对这些八卦消息熟悉得很,可是此时自己竟觉得毫无兴趣探听,于是就没有接话。
可是吴亮却接着神秘兮兮地道:“既然说了,我便也说个明白,好让你别走错了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么?你知道长孙殿下最喜欢的香薰么?”
苏湛略一沉思,道:“他素爱淡雅,这我还知道的。”
吴亮冷笑一声,道:“他素爱淡雅,孙芷薇便由着他的性子来,用长孙殿下赐给她的香,日夜她的屋里都是那香味,殊不知,那香女人闻得久了,是生不出孩子来的!”
此言一出,苏湛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虽然这些事与自己并无关系,可是听来竟还是震惊。
难道那日朱瞻基对自己说的,他所做的昧着良心的事,便是这个?剥夺了他的妃嫔当母亲的权利?而这又是何必?难道也是为了稳定后宫,以便助他稳定地拿下那龙座?不,不应该是这样,朱棣和朱高炽定是希望朱瞻基早日当上父亲的。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心中的情还放不下?
苏湛不禁觉得一股寒意,朱瞻基这个人,究竟是一往情深还是薄情寡义?
那窗外雨声一时间变得细不可闻,屋檐上的滴水正滴滴落在那青石板面的地上,啪啪地一声声,像是敲击在心上。
吴亮对苏湛脸上压抑的愕然已经在意料之中,此时低声继续说道:“而胡善祥,却是个聪明人,她从来不用殿下给他的香,她屋子里的香气,都是另一股很重的味道。不知道的宫女,都道是胡善祥不解风情,不知道体味殿下的心思,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苏湛嘴角挤上一丝苦笑,道:“没想到这样机密的后宫之事,你都能知道。你现在……真是不一般了……”
吴亮叹了口气,道:“我一直走的是一条很惊险的路,也许你本来也能走,只是你放弃了罢了。你现在这样挺好。再说了,也许你做的一些事,我还不知道呢。我们在幕后,总是各人有各人的任务罢了。”
听了这话,苏湛神色不由得一凛,是啊,自己在那丹药中掺杂毒品,朱瞻基还通过某些渠道献给汉王朱高煦,这些事,不也是些极其危险的营生么?而这些,吴亮知道么?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望了一眼吴亮,但他说方才那话似只是随口一说,说完了只顾低头饮茶,并没有过多的深意,苏湛也便又放下心来,道:“你很不易。”
“总之,就如同许多年前,你曾经和我说,人重要的是,不要站错队。我只想护着你,怕你成了别人的棋子。”
“谢谢。”苏湛郑重地道了谢,心中却是哀叹,我们早已深陷棋盘,早已是这大明朝权势之人手中的棋子了!只是还不为所知或者妄图摆脱罢了!
两人静默饮茶,在秋光中的影子斜斜得映在地上,整齐得看不出丝毫纷争的味道。
一阵风从窗子吹了进来,穿过他们二人的身影,一直吹到那卧房之内。卧房内有个梨木小橱,橱子下面的地面之下,正埋着一个小木箱子。小木箱子也是被一把铮亮的铜锁紧紧锁着,里面有个锦缎的小包袱,那包袱里面,是曾经苏湛去浙江的时候,恰好在侦破案件中获得的那个案犯张三的遗物,里面规整地放着白莲教的信物,还有一面沾染了一些暗色血渍的红白旗。
而与此同时,在山东青州西南山区,有一处叫做葫芦谷的地方,一面一模一样的红白旗,正迎风招展,在那重峦叠嶂之中,赫然矗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