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和夏煜并非一见钟情,这长久以来的接触,苏湛不禁认识到他英俊的面庞和诚恳的神采,更让自己倾心的是他是非观和举动,在苏湛的心里,纵使知道他身在锦衣卫,却一直将他不与他人一同相较,认为他是独一无二的,正义的。
此时此刻,他的音容举动仿佛凌空地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俊朗微笑着,用温和的声音说道:“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
但是,苏湛又想,如果真的不是他做的,又会有谁呢?那老和尚认出自己这件事,只有自己、吴晓月、刘武和夏煜几个人知道,而这里面最可能因维护苏湛而痛下杀手的,就是夏煜了!如果是那老和尚自己暴毙,又怎么可能那么凑巧,不早不晚,偏偏在见到苏湛之后没多久就死亡!
苏湛一晚上思前想后,辗转难眠。只觉得脑中分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理论人格,互相争吵不休,直到了天边都放了光芒,才又昏昏沉沉睡去。
觉得才迷糊了没多久,就听得耳畔有软软地声音唤道:“醒醒,苏湛……”
惺忪睡眼睁开,却是吴晓月立在床头,苏湛一个激灵,又怕是出了什么事,猛地坐起来,这起身太猛,使得脑袋一阵缺血,眼前黑乎乎一片,忙伸手扶了下床头,才又缓和过来。
“别急别急,没事的,我就和你说一声,王公公来了。”
“王彦?”苏湛揉了揉眼睛,穿戴好衣服下了床。
如今肚子愈大,动不动就要去解手,这时也觉得小腹胀得慌,先去解了手,梳洗完毕,才又到了正厅,去见王彦。
王彦没有穿官服,外面罩着一件褐色交领长衫,在领口与袖口处嵌着宝蓝缎面,鎏银滚边,看上去很是雅致。
他看起来比前些日子更消瘦了一些,但是肤质却更滋润了,远远看着,那红唇瓜子脸,竟像个女人一般。
不过此时的苏湛也没有心情夸赞他伪娘的外貌,她的心里沉沉有事,聊了几句闲话,又不自主地把话题引到心中的疑惑上来。
苏湛缓缓说道:“最近朝中事情挺忙吧,夏煜也常常没法得空回来。我听说,皇上是不是亲征的事情已经定了?”
王彦笑道:“你真是不在朝中,这些事情倒清楚得很,确实不错。”
苏湛又慢慢站起来,扶着腰间,拿着茶壶往王彦杯中添茶,但是半途被王彦关切地接了过去,先是给苏湛斟满了,又自己斟上了,接着说道:“你问起这个做什么?”
“是不是有人进言了呢?”
“那是必然的。皇上决意亲征阿鲁台,召户部尚书夏原吉、礼部尚书吕震、兵部尚书方宾、刑部尚书吴中等商议,几人都认为不宜出兵。又召夏原吉问边防储备物资的数目,夏原吉奏陈说因连年出师无功,军马储蓄已经丧失十之八、九。加上灾害不断,内外俱疲。况且圣体欠安,还需调护。请派将出征,不必劳动大驾。皇上一怒之下,立刻命夏原吉清理开平储粮。随后,又将其召还,与吴中一同下狱。方宾则因恐惧而自缢死。”
王彦说到这里,苏湛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道:“这擒拿、抓捕、抄家之事,是不是还是锦衣卫去做?”
王彦道:“那是自然,皇上原想杀夏原吉等人,经杨荣劝解才怒气稍消,便籍夏原吉家,除赐钞外,只有布衣、瓦器而已。其实这样看来,夏原吉大人十分清廉啊。”
苏湛却不在意夏原吉,而接着自己的话道:“你是说,抄家等事,都是夏煜派人做的?”
王彦脸上泛上困惑,道:“皇上的锦衣卫,这些不是分内之事么?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湛抚着小腹,道:“方宾的确是自杀的,还是另有缘由?”
王彦眼中闪过一丝微茫,瞬息消逝,又笑道:“苏湛,你这是怎么了?你从锦衣卫离开了才没多少日子,竟然说得自己完全不知晓其中的把戏似的,这自缢不自缢,也不都是锦衣卫的说得算吗?你怎么突然计较起这个来了。我倒是没听说你和那兵部尚书方宾还有什么深交。”
苏湛一只手压在桌上,微微低首,喃喃道:“看来果然不错了。”
“什么不错?”王彦惑道。
苏湛苦笑道:“我觉得方宾不是自杀,而是没有给锦衣卫或者东厂的某些人送上银子而被……”
王彦道:“你这是什么话,如今锦衣卫的头头是夏煜,东厂都头头是我,你是怀疑我们两个吗?”
苏湛摇头道:“我只是觉得,锦衣卫里,不管换不换当权者,这底下的人,行事却都是类似的,有些让人心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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