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当她看见他后背上横横竖竖的新旧伤疤,顿时郁结的难以出声。
仿佛此时此刻,她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变成新的兵器,在他身上心里留下狰狞可怖的痕迹。
“出血了……得重新上药,你等我下,我去拿……”只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殷荃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却被他给拉住。
“别走,只是小伤而已。”
“可是……”
“那些伤疤……”
“夏侯婴,痛么?你,会痛么?”不待他说完,她忽的开口,黝黑的眼珠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极潮湿的水雾。她望住他,一动也不动。
“现在,不痛了。”他说着,握住她手腕的掌心稍稍用力,紧接着活动手指在她细滑的皮肉上摩挲了一下。虽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扬着视线向上望,殷荃蠕动了一下嘴唇:“把哈日那带回来,定然损失不少吧?”
“倘若令三大山庄的阴谋得逞,恐怕,损失会更大。”
听罢,殷荃没再多说什么,只咧嘴笑笑:“我去取药……”
国师府,夏侯珏看完察尔罕送来的信,一怒之下砸了珐琅瓷的茶杯。
“火气太大可不好,伤身。”双手揣在宽大的绛紫色衣袖中,顾楼南眯了狭长的凤眸,慢条斯理的开口。
闻声,夏侯珏随手抄起一个同样的杯子朝他砸过去,直扔向他面门,速度快的肉眼难辨。
一把将那茶杯抓住,继而朝前走出几步将其搁在小几上,顾楼南勾着唇,恭顺道:“如此贵重的贡品,摔了莫不可惜。”
“不过是些赝品!”低吼一声,夏侯珏拿起方才被顾楼南顺手放在几案上的茶杯,又是重重一摔。
夏侯婴竟无惧兵部,无惧父皇,生生将他派去的十五个死士尽数剿灭,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真是,好一个夏侯婴!
连太极宫都不放在眼里!
夏侯珏好恨!
恨夏侯婴的狠戾毒辣,杀伐果决,恨他的一切!
如今,蒙部五旗的支持,恐在短时间内难以取得,好在他手上还有一道牌。
只是,夏侯婴的势力早就已经伸到禁宫大内,父皇身边恐怕也只多不少。
现在,察尔罕或许还不会信任他,可要不了多久,这风水,就要开始轮流转了。
揣着袖子望向忽就勾起唇角的夏侯珏,顾楼南始终眯着狭长凤眸,神色内敛。
夏侯婴先前与姜环动手时似乎受了点伤……他是不是该趁着这种时候去接近下小荃荃?
如是想着的顾楼南有些走神,直到耳边响起夏侯珏冷硬的声线才缓缓回神。
“父皇,如今可好?”
坐在紫檀木椅上,夏侯珏把玩着食指上的红玉戒指,鹰隼般锋锐的眸子里蓄着耐人寻味的暗芒。
“陛下虽上了年纪,身子骨还是硬朗的。”漫不经心的答,顾楼南像是全然未曾瞧见夏侯珏眼中的阴佞。
闻言,夏侯珏抚着戒指的修长手指忽而停了下来,他站起身,将双手敛在身后,绣着盘龙暗纹的浓黑锦靴朝前迈出一步,一下便将气息逼近了他。
“我命你留守昭阳,若你敢有半分懈怠……”
“任凭殿下发落。”轻声应了一句,顾楼南略施一礼,身子向下沉了沉,遂重新提起。
“若你做的好,我非但不会亏待你,更会嘉赏于你,是赏是罚,一切全凭你自己定夺。”夏侯珏慢条斯理的说着,似是对此全不在意,可声线,却是越发变冷,直像蒙了一层寒霜,冻进人心里。
他鹰隼般不掩锋锐的冷厉眸光径自在他那双浓黑的眸子里飞掠而过,虽只是极迅速极短暂的一瞬,却犹如实质般,像一道闪电狠狠劈在顾楼南眼里。
“谨遵殿下教诲。”深埋了视线,顾楼南应声,却是清冷依旧,令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惊,没有恐,仿佛只是机械,所有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早已被人预先设置好,随机应变罢了。
闻言,夏侯珏眯了鹰隼般异常慑人的眸子,沉默了半晌后蠕动起微微上翘的唇角:“记着我的话,你,只有一次机会……”
他喑哑的声线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细小石子,虽是极小极不起眼的一颗,却已将她眼底那抹永远都好似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波动的湖面给生生打碎,晃出一片片鱼鳞状层层叠叠的清波,久久未能平复。
端王府,殷荃先用皂角洗了手,随即小心翼翼的将浸染了鲜血的纱布从夏侯婴身上拆下,她微微咬住下唇,动作缓而慢,比星辰更耀眼更夺目的透亮眸光十分专注,更不断朝外流泻着心疼。
用棉花沾了白中带一点青绿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他后背右侧长有两寸的伤口上,殷荃深吸一口气,随即抬起视线。
“疼的话,就告诉我。”
稍稍朝一旁偏过头,夏侯婴只朝她瞥去一眼,遂收起视线。
“三大山庄的人为什么要掳走哈日那?”开始在他身上缠绕起新的纱布,她不以为意的问了一句,当即令他蹙了蹙眉心,幽黑的眼仁深处有一丝惊异电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