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春困秋乏可能就是这样子吧,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此时已经歇息片刻的凝乐有了丝丝困意。堂外树上的花也在暖春和煦的阳光照射下多了无限生机,投射在地上的花影也因被风吹过逐渐摇曳变得混沌。
凝乐用长衣袖遮掩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眼角处也随之挤出了一滴晶莹的泪花,随手接过红秋递过来的丝帕便开始轻轻擦拭着眼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止有些不雅,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起了身子想要借此消出这抹困意,此时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进入堂内。
“夫人,侯爷他,侯爷。。。”侍女跪在地上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凝乐看侍女这慌张的样子急忙追问侯爷情况如何,谁知侍女一路小跑过来说话吞吞吐吐,只能听见急促的喘息声,使得凝乐又急又气恨不得让人处置了她。
“你这小贱婢,夫人问你话你可倒好在这堂内喘着你那死人气,没有半分规矩,谁让你过来在夫人面前做这起子恶心事的,把你的舌头给我屡直了在说,若你还是这等做派我就叫人把你拖出去好好地掌你的嘴!”红秋对着地上的侍女恶狠狠的说着。
见凝乐气不打一处来,红秋顺势上前揪起一只耳朵掐了下去,见她身子疼的发抖,又不敢出声,直到耳朵发了红才松开了手,一旁的冬葵搀扶着已经十分不悦的凝乐用手轻拍着后背安抚着。
“奴婢该死,医师说侯爷已清醒过来,红秋姑娘说过,若侯爷有任何情况立刻过来禀告不可欺瞒,奴婢一时心急想着侯爷醒来此等要事便赶快跑来告诉夫人,不曾想自己行为冒失顶撞了夫人,奴婢今后再也不敢了,请夫人饶过奴婢吧。”地上的侍女用左手扯住手腕边的衣袖,捂住滴血的耳垂跪在地上,眼里噙着泪花,生怕自己耳尖上滴下的秽物脏了堂内再受一遍责罚。
凝乐知道侯爷已经醒来便快步向侯爷所在的屋子走去,红秋和冬葵也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着,地上的侍女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没有夫人的命令她不敢起身,而此时的屋内就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只觉得空旷的堂内安静地可怕,比起耳朵的疼痛,这种不知自己将会面临何种遭遇的恐惧感更加折磨着她的内心,仿佛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随时将她吞噬。
侍女动作轻缓的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此时粗布料子的衣袖上被血液染得发红发褐,捂住的伤口虽已不在滴血,但是时不时的会有些刺痛。望着自己的衣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颗一颗掉落下来,她想天上的阿娘和爹爹。因为战乱爹爹在战场上失去了性命,阿娘也承受不住爹爹离去的消息身体衰弱患上了重病。担心我今后无依无靠便嘱咐我去投靠舅父。连续的战乱灾荒,舅父实在无力支撑一家人的生计只好把我卖到了这里,是啊,这已经是舅父能够为我找到的最好的去处了,可若是爹爹和阿娘还在,或许此时我正躺在阿娘的怀里,爹爹也会打趣的说我越大越和孩子似得赖着阿娘吧。
低头发现眼泪不知不觉间已在地上形成一片,便急忙用衣服擦拭着,跪在地上的膝盖也因擦拭的动作挪的生疼。
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柔弱女子,战争是残酷的,它不仅仅只是几个国家几个势力之间的战斗,也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史书上的寥寥几笔。每一场战争中牺牲的将士都不仅仅是自己孤身一人,他们的身后有年迈的母亲,嗷嗷待哺的孩子,朝思暮想的妻子,每一场用性命换来的胜利都是这些家人永远的伤痛,而普通人唯一能做的可能也只是祈求上苍保佑家人,希望当今的权贵们不再引起战事。
此时的凝乐正守在侯爷的床榻边服侍,担心刚熬煮好的汤药温度不适宜入口,耐心的吹着匙里汤药使其变凉送入口中。
“侯爷这次可是让凝儿担心坏了,都怪我无用,若是我看顾好姐姐,侯爷也不会如此忧心,更不至于急火攻了心让您昏迷不醒受这般罪。”说着用衣袖轻点脸上的泪珠。
“夫人这番自责的话已经说了数遍,此事与你无关,若不是我冷落她至此,她也不会做出此事。我已让东福派人仔细去搜寻式微的下落,若夫人依旧忧心那帮我时时留意便是。现在外面不太平,她一女子孤身一人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式微和凝儿你一样身子孱弱禁不起这番折腾,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找到。”侯爷脸色发白,语气有些无力的说着。
凝乐听完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又从中挤出担心式微的表情。
凝乐感觉得到,侯爷虽说是安慰自己,但字里行间哪句不是对式微的担忧,自己的夫君心里在意的是别的女人,心里的凄凉和愁妒更是让她明白必须将绿茗她们处理干净,可若现在动手那就是实打实的蠢笨,明摆着将矛头对准自己让侯爷猜忌,想来若要此事善了,自己还得再细细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