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眉目如画，眼落星辰，我想再没有语言能够形容那人姿容绝世。我只知道，看到他，心里开出大朵大朵的花。

    连着两次，在茶楼的窗户远远望见，我觉得我们真有缘分。

    要是当时成熟一点，我就该清醒的认识到，这算什么狗屁缘分。更应该要告诫自己，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路边的花啊草啊小猫小狗，都比我更接近他，可惜那时我不够成熟。

    阳光晴好，青石板街尽头，着白衣的男子缓缓行来，举手投足都见风雅，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副画卷，可以盛下他的半片衣角。

    少女春心萌动不是什么难事，可将这份心意留存长久，在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散发芬芳，藏在心里觉得妥帖稳当，那是多么奇妙，而给予这些情谊的那个人，他不需要知道。

    这是一种残忍的温柔，像春风缱绻缠绵又带着冬季未暖的寒凉…

    在时光里慢慢发酵，酿出那片心上的月光，只是渴望看见，不问过往，不求来年。

    我有些激动，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引来身后一片惊呼。宋初雅不知道我突然抽什么风，在后面大喊大叫。

    吭哧吭哧跑到附近，看到白衣服的神仙人物在指挥下人，搬怡红院的牌匾，这是什么操作？

    我们素未谋面，萍水相逢，直接跑过去搭话实在太傻冒了，我朝民风也没有开放到此等地步，况且我也不知道搭话要怎么搭。只能悄悄躲在后面，预备尾随。

    不过这实在很难让人有什么旖旎的想法，深究还很猥琐。要是我俩性别对调，或是我脸皮再厚点可能要演变成犯罪纪实。

    多年后偶然和廖师叔说起这茬，他赞同的点点头，遗憾道：“嗯，大意了，你就该冲上去，把人扛回来，不服就打。”等我悟出这个道理时，什么都来不及了，并非心中情谊已经泯灭，而是那时候我就快挂了。

    说起来开始的时候就是被那个背影撩拨了，心里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我偷偷摸摸尾随过好几回，他实在太有名气了，我很快就知道了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父母双亲是否健在，有无房子车马…

    我以为即将对他了如指掌，实际上我们连话都没机会说上一句。

    他叫顾舟，是我朝开国三百四十七年以来，最年轻的文渊阁学士。精于诗书琴画，又善针砭时弊，能匡扶天下。

    今年夏天雨季，允都水坝决堤，江水一泻千里，下游地上河道全线崩溃，洪水泛滥成灾，沿线三州之人尽为鱼鳖。

    影响了我朝北方最大的粮食产地，几十年没有遭遇如此大灾，大灾过后，可能是瘟疫饥荒。但是老皇帝对此却很没有在意，想着开仓放粮，照着往年小灾害的步骤处理。

    然而国力日渐式微，洪水造成的损失怕是要好几年才回得过血。这天下隐约有几分气数将尽的味道。

    我哪里懂得什么国家大事，只是日日混迹茶楼，说书先生们博学多才，略听了些新鲜事儿，反正也辨不出是真是假，图个消遣。

    听闻顾舟领命赈灾，不久前才回到京城，请命重修允州堤坝和三州被毁的水利系统，这是很正常的做法，因为这关乎民生大计和北方一半的粮食来源。但却遭到了几乎所有大臣的反对。

    良田被毁，流民四散，来年赋税必定大幅缩水，不改善这个情况很要命，但大臣们反对的原因也很要命，没钱！

    邻国虎视眈眈，先前敌国越过国境，墨云岭一役就是在试水，两国都有吞并彼此的野心，但大家都不具备正式开战的条件，只得把心思忍下，现在我国不幸遭遇如此天灾，要让对方继续忍下去，少不了废一番周折。

    两件都是关系国本的大事，大臣们难得站在了一块儿，安内的事先放放，赈灾不能不搞，那随便搞搞，修工程什么的就等等。钱先留着，拨点款去边境，要是不幸开战，总得留着底气。

    顾舟就在这时站出来了，受灾之地浮尸千里，饿殍遍地。没淹死也饿死了，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官员们深谙为官之道，少揽事上身，扯两段官腔，道声我主英明就算尽了本分。

    其实这也是历史遗留问题，选官制度不行，贵族世家垄断，腐朽惯了，大家普遍没什么追求。

    顾舟就显得很有骨气，也很有追求，但是追求不能当饭吃，骨气也不能卖钱。听说他在到处搞钱，皇帝也默许，触碰了很多人利益，导致大家都很想打他。

    最不受欢迎的帅哥排行榜，他绝对榜上有名，我觉得这人真是太特别了，我喜欢他，说明我也很特别，可见我们真是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