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桉前脚教室,课代表们后脚就开始收作业。
“顾桉,你的数学试卷。”
“噢,好的!”
她低头,海绵宝宝双肩包张开大口。
数学试卷平整夹在课本,当她翻开课本,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道导数题,题目旁边的注解,是不属于她的字迹。
笔锋凌厉俊秀,是他一笔一画写下来的。
昨天晚上,江砚就坐在她身边,用那双给枪上膛扣动扳机的手,从推导步骤到具体用法,给她写下一个再基本不过的导数定理。
语调冷冰冰又懒洋洋,但是并没有嫌弃她笨,和江柠的魔鬼小叔叔天差地别。
就像是个哪里不会点哪里的学习机!
今天还想回去点!
“打水吗?”江柠交完作业,拿着自己水杯起身,顾桉缓过神,拿着蓝色保温杯跟上,“好。”
正是早上返校时间,走廊里人来人往,有女生三五一群倚在窗边说话。
“你们听没听说,隔壁班有个女生叫姜萍,昨天晚上从家里出来就没回去,家长到处找不到人,已经报警了?”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家长都已经急疯了,她们班班主任也跟着去找人了,同班同学被挨个叫去了解情况……”
这个消息无异于往平静的高中生活里扔了个炮仗,消息火花一样四下炸开,短短一天时间里已经传了无数个版本:失踪、被害、被卖器官,又或者已经被拐卖到千里之外的大山。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恐慌如同乌云层层笼罩下来。临近放学时,班主任赶到教室召开紧急班会,不光是他,所有班主任都面色沉重:
“大家一定要提高安全意识,这根弦一定要时时刻刻绷紧了,近期能不外出就不外出,外出一定要有家长陪同……”
顾桉放学到家,把各科作业摆在书桌,选秀一样翻了数学作业的牌子。
她双手合十许愿:学神保佑,每题我都会,下笔全都对!
等她撸起袖子拿起笔,又拖着腮想:还是不要全都会了……如果全都会的话,还怎么让他给自己讲题呢?
至于为什么想让人家给自己讲题……
……不可以吗?!
她不过就是个求知若渴的!一心向学的!不求甚解的!小笨蛋而已呀!
可是后来,时针分针每走过一圈,她的期待就被消磨掉一点点。
直到收到顾桢短信:【今晚加班,我和你砚哥都不回来,记得锁门。】
-
翌日,清晨六点,尖锐的小黄人芭娜娜之歌响彻整个阁楼。
顾桉闭着眼睛坐起来,闭着眼睛叠好被子,闭着眼睛摸到卫生间洗漱。
长发随意扎了个揪揪,身上奶白色睡衣长袖长裤,满是黄澄澄的煎蛋图案,每一枚煎蛋的表情都在挤眉弄眼拒绝早起。
她打着呵欠下楼,打算去厨房找点面包垫垫肚子,眼前仿佛还蒙着一层水雾,却因为看到什么,猛地停住脚步。
昨天在她小脑袋瓜里时不时蹦跶的人,现在就站在琉璃台旁边——厨房是开放式的,没有明显分区,她站在台阶,他弯腰做饭的侧影一览无余。
他一八七的身高摆在那,穿什么都清瘦挺拔,浅蓝色棉质衬衫不像警衬硬挺,是某种软绵绵的材质,阳光无障碍透过,劲瘦腰身映出浅浅轮廓。
衬衫袖子挽起,手臂线条清晰利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白瓷刀,正在把番茄切片,放到刚刚烤好的面包片。
顾桉第一反应是上楼换掉自己的睡衣,把头发仔仔细细扎好,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因为他已经端着三明治往餐桌旁边走,视线相撞微微颔首,声音冷淡慵懒,“早。”
她就像是长在台阶上,脑袋上翘起的小呆毛迎风飞舞,足足缓了半分钟,才慢吞吞同手同脚下楼,“早上好呀……”
江砚把碟子推到她面前,又倒了牛奶给她。
其实她不喝牛奶,只喝酸奶。
现在却觉得一定得喝。
毕竟喝牛奶能长个子!
“顾桢在专案组很忙。”坐在对面的人开口,声线因为熬夜有些哑,“最近不要独自外出。”
顾桉咬着面包的动作一顿,两颊被食物塞得圆鼓鼓,像只静止的小仓鼠。
小仓鼠呆滞一瞬,费劲地把食物咽下去,方才开口:“应该不会这么巧被、被我遇到坏人吧?我上学的那条路上人都还挺多的……”
姜萍已经失踪三十多个小时。
手臂不知不觉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砚那张脸俊美而漫不经心,半垂着眼抽出消毒湿巾仔细擦手,薄唇轻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从家到荆市公安局,要经过荆市一中。
如果,如果能让他顺路送自己上学就好了。
可认识的短短几天,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麻烦他。
顾桉小口小口吃着三明治,把“让他顺路送自己上学”的想法,就着牛奶一起吞进肚子。
“你今天不上班吗?”间隙,她小小声问他。
“一会儿就走。”他语气淡淡,好像给她讲题时,短暂出现的温柔都是错觉。
“谢谢你的早饭!”顾桉利落收拾碗碟,起身去楼上换了校服,边走边把书包往肩上背,“那……我去上学啦。”
“嗯。”
她出门,攥紧小拳头。
有什么可害怕的!
光天化日的!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她哼着歌给自己壮胆,全然没有察觉,身后几十米开外有人。
那人穿黑色冲锋衣外套和黑色长裤,竖起的领口挡住下颌,只露出平静漂亮的双眼和高挺鼻梁,身形挺拔如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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