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们都是理性的,从前做个买卖,拿去打点的银子是个无底洞,谁都说不好是多少,可是在这里,却是有一说一,寻常的买卖说是每月十两便是十两,那些暴利的买卖每月五十两也不多拿一毫,如此一来,大家做买卖之前心里就有了底,掐指算一算,店租多少,进货所费几何,心里便有了个*不离十,觉得这买卖能做,有利可图,便动了心。
再加上近来这里商铺扎堆,扎堆之后,效应就出来了,至少对许多南京人来说,要采买东西,最好是货比三家,比如那十三丈街,大家都晓得那儿一条街卖的都是帽子,因此但凡要买帽子的人都要去那逛逛,至于其他地方三三两两开几家卖帽子的买卖,反而生意比十三丈街的生意差了许多,大家宁可多走几步去十三丈街,也不会光顾你。
效应就是这么出来的,东华门渐渐出名了,有了人流,就有买卖,看到别人挣了银子,就有更多的商贾跑来打听。
不得已之下,百户所专门办了一个书吏房,雇了几个读书人专做接待之用,商贾固然有魄力,同时也是最小心谨慎的一个群体,虽然眼红人家挣钱,却不免要四处来走动打听,看看其他铺子的生意如何,想知道这百户所当真是不是把平安钱弄成了铁律,往后会不会有其他的衙门来收银子。
百户所每日的人流高达百人,各种询问的人都有,好在除了点卯抽签,大多数时候这儿平时都是门可罗雀,也就几个书吏在办公。当然,大家敢来,也得益于此时的锦衣卫不似明朝中后期那般成为凶神恶煞的代名词。
如此热闹的场景,让周书吏干劲十足,此时在郝风楼的值房里,周芳蘸着口水,翻着账簿,一五一十的汇报:“大人,如今的铺子已有两百多家,其中赌坊和勾栏占了三成还多,学生折算下来,咱们每月的平安钱只怕要不下万两了,刨除开支,下月咱们百户所……”
坐地收钱,对周书吏来说,从来没有收钱收得如此痛快的时候。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近来有多少商户打算到这里来购地做买卖?”
周书吏道:“只怕不少,尤其是勾栏,还有酒肆、茶坊,现在人流多,而且牙防组又打算在这里开张,南京城里,从前大家都喜欢去秦淮河,而如今,有不少都聚在东华门这儿了。”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下月的时候,只怕还要再涨一涨,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让弟兄都加把劲,你也要加把劲,该治理的要治理一下。”
周书吏兴奋地道:“这个自然。大人,都快过年了,弟兄们……”
郝风楼哂然一笑:“你放心,到时候少不了大家发一些过年的钱。”
周书吏终于放了心,又道:“学生近来听到一些传闻,新任的千户大人似乎对咱们不满意。”
郝风楼淡淡地道:“这是为何?”
周书吏道:“咱们百户所如今是日进金斗,可是千户所那边……学生前几日让人打听了一下,这位千户大人据闻也是有关系调任过来的,原本是大汉将军,在宫中随扈差遣,现在他到任,原指着咱们百户所乖乖送些好处上去,可是……”
郝风楼眉头一紧:“不要理他,咱们做自己事就是。”
周书吏还想说什么,可是看郝风楼态度坚决,只得叹口气,闲坐片刻,才道:“大人,这快过年了,要不准备一些年货,送去千户所?”
郝风楼对这个提议倒没有过多反对,道:“这样也可以,你去采买一些,也算是孝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