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就这么亮着。”
一炷香之后,朱谦便启程了。
他的目标却是一处府邸。这里很僻静,也很不起眼,只是一个寻常的院落。
下轿之后,朱谦先叫人通报,紧接着,便有个老仆过来领着朱谦进去。
内堂里坐着一个披着外衣拼命咳嗽的老人,这老人肤色带着几分病态,头上白发苍苍,见了朱谦,忍不住道:“朱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朱谦客气道:“刘公公好。”
这老人压压手道:“不必叫公公了,咱们……咳咳……咱家年迈,天子体恤咱家,已命咱家出宫养老,既然没了皇差,这公公二字就免了罢。”
朱谦的脸色却是凝重地道:“下官来,是为了船厂的事,今日,锦衣卫的人来了?”
这老人顿时一副打盹儿的样子,干巴巴的下巴拧起,冷冷地道:“锦衣卫去了,与咱家何干?”
朱谦淡淡地道:“可是和萧公公却有牵连。”
老人的眼眸一抬,那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冷锋:“你想说什么?”
朱谦连忙毕恭毕敬地道:“这件事牵连着萧公公,只是如今,下官和萧公公却隔着一面宫墙,想要联络,却也不易。萧公公曾经拜公公为假父,萧公公的事自然和公公也有牵连了。所以下官才冒昧前来,为的就是好教萧公公早做打算,防范未然。”
老人叹口气道:“原以为出了宫就可以不理这些杂事了,谁知道事儿还是会找上门来,你说罢,那锦衣卫找上门又如何?圣旨的事,咱家是知道的,你们尽管放心,陛下的意思只是敲打而已,不过是让你们手脚麻利些,省得耽误了事。既然如此,锦衣卫上门又有什么干系?他们……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寻常的百姓怕那锦衣卫,难道你这堂堂郎中也怕这些人?”
朱谦的脸色依然凝重,道:“公公想错了,本来一开始,下官也是这样的认为,以为这些锦衣卫不过是来走走过场,所以下官也做了一些安排?”
老人笑了,道:“安排,什么安排?”
朱谦道:“既然是来找麻烦,走过场的,自然要让他们挑出点错来,好给宫中一个交代,所以下官特意让人安排,让平日里不敢随意出没的娼x甚嚣尘上,在场中随意出入,这督管不严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论起罪来也不算是罪,可是拿捏着这个,给锦衣卫们交差却也足够,如此,他们挑到了错,也就不会再继续纠缠,宫中有了名义借机敲打,少不得也要下旨到这船厂里申饬一番,而下官自然是唯唯诺诺,上一份请罪奏书,说几句自此之后定要好生办差,不敢辜负陛下重托,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老人一听,倒是不由笑了:“你们这些读书人,什么事都要玩出一朵花来,不过你这方子倒是对了,陛下既然是要找个错漏督促下船厂,与其放任他们去查,倒还真不如自己找点错送到他们手上,他们省了麻烦,你不是也省了麻烦?”
“是这个意思。”朱谦脸色露出苦笑,继续道:“只是可惜,那查办此事的郝大人却是不为所动。”
老人眯着眼,忍不住道:“他不为所动,这就说明他所图不小,不是奔着这个来的?”
“对。”朱谦道:“此后他带着人开始查账。”
“账目有问题吗?”
“这倒是没有。”朱谦道:“可就怕他们一直在这儿查下去,迟早……要查出点不该查的东西出来,所以下官才担心,才想着得给萧公公通声气才好,省得到时候真的出了事,手忙脚乱。”
老人吁了口气,道:“这个郝风楼,咱家知道,若是在太祖的时候,这样的人早就砍了脑袋,即便是建文天子,多半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他能有今日,是个异数,谁叫当今是永乐朝呢。”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本来大家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得各自的好处,可是……这个人素来不依不饶,做事不留有余地,若是别人,咱家还奇怪,宫中只让敲打,没让他们惹是生非,难道连这个圣意都没有领会?可是现在查办此案的既是郝风楼,你说的这些,其实也就没什么疑问了,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是一根筋的。所以……”老人似乎在踟躇什么,接着道:“你先和他周旋着,萧月那边,咱家会去招呼。有消息自会传递给你,你也不必过于不安,咱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过不去的坎儿。”
朱谦听罢,这才放心一些,于是行礼道:“有劳公公,下官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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