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丁若羽不知道,甚至不知自己已在这人间地狱呆了多久。
她全然放空,亦完全忘却浑身刺骨的疼痛与疲累。
紧拥着血染的白衣,一动不动,好像石化了般。冰冷的眼眸染上一抹新绿,不再有凡人的情感。
三日后,西炎国一片废墟的镇魔塔旁,那张开如恶魔巨口的裂隙里,蹒跚爬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
自火势退去,此间已有整整三天没出现过人的踪迹。先前救火的人,终因火势太大确信不会再有活人而强忍悲痛先行离开了。
此刻,废墟中走出的少女衣衫凌乱,浑身是被烟火熏灼过的痕迹。她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怀中紧紧抱着件被鲜血染透了的残破不堪的白衣,停在一家小酒馆外。
“滚开!臭叫花子!”店小二忙赶她走。
丁若羽摸出把染了焦灰的金豆子扔给他,叮叮当当滚了一地,随后就近坐在靠门的一张大桌旁。
“一间客房好酒好肉,再去买身行头,外加一把剑。”
小二乐颠颠地忙活起来。
客栈内尚有几名江湖人,议论着最近巫教发生的大事。
丁若羽倒了杯酒默默听着,事不关己一般,直至他们谈到天罗地网的死士。
“燕祀趁巫皇消失,挟持了还在孕期的圣女,派手下去天罗殿下蒙汗药,想将那些巫皇的心腹杀手一网打尽,除去巫教势力!听说男的全被杀了,女的被关在训练营,要一个个挑断手脚筋充军妓……”
丁若羽霍然起身,见小二带着东西回来,一言不发夺过他递来的物件,直奔死士营而去。
半途中,她遇到同样回返救人的寸心。
“怎么,去救人?”她风淡云轻道,仿佛从未经历过那绝望的三日。
“你是谁?”寸心望着眼前明明长得很陌生的少女,产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巫皇派来的人。”丁若羽只笑了笑,面对他诧异的神色,没有解释更多。
倒是热心肠的寸心,告诉她镇魔塔坍塌后朝局大变。先有水火两位护法赶去塔下救人至今未回,再是燕祀派朝堂军队接管天罗地网,从秋萍处得知要将已晋级天罗殿的少年们赶尽杀绝。
他与秋萍等人占得先机,原打算连夜溜出一走了之,却发现不少人掉了队,其余人已至渡口,仅有他放心不下返回营救。
推开大铁门,崭新的训练营内一片空旷荒凉。
他们一间一间屋子地搜,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得去地下继续找。
未来得及逃掉的少年们被关在黑曜殿,少女们则被关在红莲殿。
两座殿门外,聚着百余名身披铠甲的武士。
寸心本想拉丁若羽从长计议,却被她甩开,大步冲上前,一手火球一手冰刃,将那群武士全都吸引了过来。
“水火双系……巧儿?”寸心怔了怔,想起众目睽睽之下,镇魔塔里拖出来的那具浑身是伤、检验后确定为李巧儿的女尸,摇头否认。
“别愣着,去放人!”丁若羽喝道,夺了一人的长刀往四处砍落。
寸心见这偶遇的少女已杀红了眼,不再磨蹭,冲进那扇涂成漆黑的殿门。
黑曜殿中,屠杀仍在继续。死士被捆绑成串,一个个引颈就戮。刽子手们见突然闯来个少年人,停下手上的事就去抓他。
寸心此时的身手岂容小觑,立即与他们杀作一团。
十几人当场毙命,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解毒的药粉。寸心上前喂剩余的死士服下,见田贝也在里头,不由皱紧了眉。
“你怎的没走?”他忙问。
田贝眨巴着一双傻不愣登的大眼睛,反问他:“不是听说你们也没走成么?我还打算回来救你们,哪想到着了这群龟孙子的道……”
“先服解药,出去再说!”寸心暗道此事蹊跷,但救人要紧,带着几个已然恢复身手的兄弟直闯入红莲殿内,又叫其余人去给外头孤军奋战的丁若羽做帮手。
外间喊杀阵阵,却丝毫影响不到红莲殿内那些军官武士发泄兽欲。少女们无助的哭喊连成一片,地上满是各种凌乱污秽的液体。
“放了她们!”见此场景,寸心肝都在颤,吼声愤怒,亦带着颤抖。
有几名衣冠不整的高级军官斜乜了他一眼,吩咐手下将他砍了,仍在继续那些龌龊事。
“跟这种畜生废什么话?直接杀。”
寸心身后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女音,他木然回望,是丁若羽。
少女浑身染血,头发都黏成了一绺一绺的,为冷清雅致的容颜添上一抹本应格格不入的嗜血妖艳,生出巨大的反差感。她右手倒提长刀,左手手指擦过眼角溅到的血液,嘴边弯起疯狂的笑来。
他生生打了个寒噤。
红莲殿内鸦雀无声。
丁若羽突然提足,刀刃挥下,刀光暴长,刃尖离那军官还有一丈便砍下了他头颅。
“疯、疯了,太可怕了……”寸心结结巴巴道,同其余人亦开始动手。
地宫内外,血流飘杵,尸积如山。
丁若羽特地留了一人性命,逼问他无眠的下落。
“圣、圣女和国师没有被挟持,陛下的人马到时,他们就已经跑了。”那人哆哆嗦嗦说完,身首异处。
有姜成桦在,无眠姐想必不会有事。丁若羽终于松了口气。
“我和田贝都要回自己的国家了,你呢?”大铁门边,寸心忽然问起这也算是同历生死的少女欲往何处。
“巫教完了,圣女失踪,我得奉命去寻她。”丁若羽面无表情地编了个理由敷衍道。
见她心不在焉,寸心只得作罢,众人在训练营外一一辞别,各自步上返乡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