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作不经意实则在揭穿什么的语气,像极了从前的巧儿。陈岚本在掩嘴偷笑,想到惨死塔中的故友,那笑里渐渐多出些失落。
不一会儿,她们便来到了宛莲屋外。
因身上有多处伤口,越海田特意替她雇了两名照料的丫鬟,生怕她再出点什么岔子,每日里也是用不间断的补品供着。
眼下,小丫鬟正端着盏燕窝向里走去。
“越海田自己都穷成那样了,还待她如此,是不是看上她了?”陈岚在门口悄声道。
“不一定,”丁若羽笑道,“他换了谁都会如此。”
陈岚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打发走丫鬟,二人方向内行去。
那宛莲娇怯怯地抱着被子坐在床头,脸色苍白,似乎吃再多补品都难以恢复元气。
丁若羽闩好门,就见陈岚在一盆花边嗅了嗅,阴阳怪气道:“我说怎么宛莲姑娘的身子到现在都好不了,原来那些药都用来浇花了。”
“叶姑娘,你……你来做什么?”苍白的少女虚弱无力靠坐在床头,望向她的眼里带着惊恐。
丁若羽和陈岚交换了一下目光,走上前关切道:“怎么了?瞧宛莲姑娘的面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宛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浑身瑟瑟发抖,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般瞅着陈岚,哆嗦着半天没回答出一个字。
“别怕,”丁若羽温柔地揽住她的肩,安抚道,“有谁欺负你了,尽管告诉我,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会帮你。”
宛莲嗫嚅着,将她拉近,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什么,还捋起袖子给她看。
没什么血色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像被人一直虐待着。
“这些……都是叶姑娘做的?”丁若羽讶异道。忽觉自己说话语气过于夸张,忍不住笑场了。
听到这一声笑,宛莲死死瞪住了她,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眼前这两人沆瀣一气,原是约好了故意来做戏看她笑话的。
丁若羽隔着衣料在自己臂上掐了一下,“咝”地吸了口气道:“下手真够狠的,我是做不到这种程度。”
陈岚笑得天花乱坠,上前挽住她:“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恶人先告状,见谁都装可怜!”
“丁姑娘,你不要信她,我……”宛莲眼里含着泪水,仍试图狡辩,做最后的挣扎。
“不信我信你?”陈岚大笑道,“她是我表姐,难不成还信你一个外人?”
“告诉她那么多做什么……”丁若羽抱怨道,坐在床边,伸手捏住了宛莲小巧精致的下巴,浅笑道,“乖乖留在这儿苟延残喘不好么?偏要去招惹其他人,难不成……直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拥有引诱他人的资本?”
宛莲单薄脆弱的身子忽然一颤,泫然欲泣道:“丁姑娘何出此言?宛莲已一无所有,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这楚楚可怜的神态动作,实在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逼她什么了?”丁若羽呆呆地转向陈岚,一脸茫然。
陈岚前仰后合地笑道:“明明是她在逼表姐动手。”
“那你说,要不要动手?”丁若羽松开钳制住对方的手指,站起身来。
“啪!”
一声脆响,宛莲竟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就在屋内其余二人还在思考这是什么操作时,外头的脚步声近了。
门栓被撬开,越海田带着两名手下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显然在她们进来后没多久就去通风报信了。
“宛莲姑娘!”越海田惊呼了一声,看到她高高肿起的面颊和颤颤巍巍滚落的泪珠,又转向了另两位当事人,大声问她们怎么回事。
“越师兄,”宛莲柔弱地下了床,衣衫单薄,扶着床栏道,“宛莲不过说了与叶姑娘平日里有隙,却不知哪里惹恼了丁姑娘,二话不说就冲上来……”
丁若羽仿佛没听到她颠倒黑白的哭诉声,正四下张望着,最终拾起香案上摆着的一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玉如意。
越海田闻言满脸惊异,强压着怒气走上前来,想要质问她,却被她使了个身法绕开,径自来到宛莲面前。
“叶表妹,你可看仔细了。”她把玩着如意,嗓音平稳又温和,就像他不存在般直接对陈岚开了口。
可瞬息间,她已抡起如意,狠狠砸在宛莲额角,砸得她头上血花迸溅,血水滚滚而下,却偏偏将力道控制得极好,让她没能痛晕过去。
“我丁若羽出手,从不会只让人脸肿。”她将玉如意随手一扔,掉在柔软的被褥上竟然摔得稀碎,“我动手必见血,血越多便越是舒坦。更喜欢让某些人安静,永远不发出声来。”
宛莲头晕目眩,痛得泪流满面,无力跌坐在地,越海田却忘了去扶她。他望着丁若羽转身出了厅堂,身后紧跟着得意洋洋的陈岚,耳边飘来她说来轻巧实则嚣张的话:“碎了的如意,会照原价十倍赔偿。”
越海田怔了半晌,突然追出去,全然不顾受伤的宛莲。
宛莲哭哭啼啼,不光破皮的地方痛,心里也开始泛起了恐惧。她怎会料到,丁若羽是这等喊打喊杀还毫不犹豫付诸行动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