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处冒起魔火,离泓回转身,已变成魔爪的手挡在身前,另一手的刀自下而上,将阴雾刮开一个豁口。
他团起身子从那处口子钻出,黑烟包裹的火焰向四周扩散,烧得雾气飘零起落,发出鬼哭般瘆人的呜咽声。
丁若羽放下背上架着的红衣女子赶向他,不顾魔火灼人,扯住他的衣袖询问伤势如何。
“那畜生是始君的坐骑,会吞吐毒气引发幻觉。往后退,别太靠近。”离泓从下衣摆处撕了一长条布,缠绕在掌上,握着小刀晃了晃手腕,浑身突然间爆发的魔气迫得丁若羽向后退了好几步。
随后,他又冲了进去。
卷着黑紫魔气的火铺散蔓延,炽烈灼烫,烧得空中黑压压的。焦枯的林内,暗雾凝结成朦胧的熊头人身怪物,挥着蒲扇般巨大的双手向下重重按去,伴随而来的冲击力将周围的所有断枝碎石都吹飞到丈余远。
尘烟中,离泓从那烟雾缭绕的人熊身上穿过,拼着被抓伤的风险在其四周布下一道道法阵。
他的速度快得几乎分辨不出身形与残影,黑色的魔气与人熊混为一体,又在刹那间剥离开来,割裂瓦解掉人熊的一部分。
分隔开的阴雾被封入阵法中爆炸消失,人熊一点一点残缺变小,最后只剩下一团灰黑浑浊的圆球悬浮在半人高的地方。
离泓停住了身形,一动不动,紧盯着那颗球状物,身上的焰火也渐渐变成了奇异的银白色,闪动出圣洁无比的光芒。
毫无征兆地,圆球向他飞射而来,快到差一点点就来不及反应。他双手叠在一起,阻挡着圆球射向心脏,爪心乌黑的魔甲渐渐不敌攻势破裂开来,掌骨也被撞得凸出来变了形。
但也只有这种程度了。
圆球嵌在他掌心,停止了疾速的转动。在银白色火焰的炙烤下,变得温顺驯服。
一炷香的时间后,球体外压缩的灰黑色雾气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粒被炼化的血红珠子。
小林子内阴冷森寒的氛围也无影无踪,只剩下被烧焦的枝干黄土。丁若羽从压抑的窒息感中解放出来,顺了顺气,望着正费力地把珠子从掌心抠出来的离泓。
他手上的鳞片消失了,原本就受了伤的手更加血肉模糊,猩红一片让人看着就肉痛。
圆珠嵌得太深,几乎埋进了肉里。离泓无奈地拔了根锋利的枝桠,从完好的手背捅下去,才使其脱落坠地。
捡起珠子,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满是血迹的手搭上丁若羽的肩膀,对她道:“结束了。”
白衣被血染红,丁若羽提起他的手,叹道:“真是场恶战。”
“还好,小伤。”离泓居然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珠子举起,捏在指尖对着太阳转了转朗声道,“畜生而已,杀便杀了。”
他像是在对隐藏于同一空间的旁人说话,话音刚落林中便又起了一阵阴风,却再无异动。
丁若羽不愿在此地久留,转身背起段红烛向来路返回。
“我来。”离泓上前拉住段红烛一条手臂打算将她扶过来。
“不用,你有伤。”丁若羽拒绝道。
“小伤。”对方道。
“你闭嘴!”丁若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吼了他一句,又觉得太过分,红着脸低着头快步往前赶路。
离泓面无表情吊在她身后,闭嘴走着走着,又弯腰扯了截衣摆,将手上的伤重新裹好。
天色近午,这稀奇古怪的三人行,惹得路人不住指点议论。
诡异的魔气再次出现,压得所有人退避三舍,也使他们接下来终于顺利抵达了彩华楼。
段红烛仍昏睡着,蛾眉微敛,不知梦中遇到了什么,沉沦间寻不到出口。
“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怎么就醒不来了呢?”不光是丁若羽,刚听到响动赶过来的楼雪也在厢房里焦头烂额地打着转儿。
“怎么办怎么办……”她转得所有人心里都烦起来。
离泓第一个走了出去,来到廊下,靠着栏杆望着天发呆。
丁若羽也跑了出去,犹豫着靠近,小心翼翼拽了拽他衣袖道:“之前是我脾气不好,一时冲动对你乱吼,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在说什么?”离泓奇怪地瞟了她一眼,又望向天空道,“熊罴出现了,就说明……始君很可能还活着,只是不知他躲藏在了哪里,这五百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他原来一直在想别的事,对她先前所作所为根本未放在心上。
“那红姐还能不能清醒过来了?”既然如此,她也不用那么瞻前顾后地来求他帮忙。
“能是能,但我还有伤,明天再说。”离泓算计好了似的,将两只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伸到她眼前,那一瞬间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恶劣至极。
丁若羽被噎得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