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预言,丁若羽前不久亦在段良弓口中听到过。
“我看他也不像能大一统之人。”未等她发问,离泓便漫不经心道,“不知老司命算的是否也一样?”
“不一样!”长明灯严肃不了片刻,又忍不住笑闹起来,两根食指指尖点在一起,笑嘻嘻道,“司命老儿说,人皇在东邺。”
听闻此言,丁若羽疑道:“叶昌正?他更不配……”
长明灯点着自己的小酒窝笑道:“老家伙没算出具体是谁,但说了未来新皇为人正直,是不可多得的明君,亦可保凡界千年太平。”
不知为何,丁若羽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天真无邪又让她哭笑不得的小孩模样。
叶襄?
待这小子成长起来独当一面,能应付险恶的朝堂和世道,起码也要五至十年……
“小阿舟,小怪物,”长明灯拉了拉她衣角,将她从想象中唤醒,依依不舍道,“消息带到了,我还有别的事呢,走了哦!”
“前辈慢走……”丁若羽客客气气地打算送别,瞥见一同跟过来的离泓,“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后面那句小怪物,说的是他。
长明灯回眸,冲她悄悄眨了眨一边眼睛,如同来时一样,身影一闪就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长明灯前辈真了不起,似乎什么事都知道。”丁若羽望着天际多出的白色长梯,轻声感叹道。
“不躲我了?”离泓在她身后嘲笑道。
丁若羽笑眯眯地转过身,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咬我作什么?魔族的肉又不好吃……”离泓抱怨道,任她拉着,眼里有淡淡的嫌弃之色。
“这是报你上回咬我的仇。”丁若羽放开他,拍了拍手,转身回去取剑。
手上只有一圈淡淡的牙印,连油皮都没破,片刻间便会恢复原状。离泓缓缓向她走去,低低道:“应该咬得再重一点。”
一把剑丢到了他面前,衣着素净的少女手中提着另一把,笑着问他:“你会不会使剑?”
“不会……”伸出两只手去接,方惊险地抓住了剑柄,离泓薄怒道,“利刃出鞘就这么扔过来,不怕出人命?”
“不会我可以教你!”丁若羽直接无视掉他后面那一大句指责。
“你高兴就好……”离泓握着剑,竟生生摆出了炒菜的架势。
丁若羽却停了下来,脸上笑容也渐渐淡去,像是累了般在廊下抱膝而坐,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上辈子,浮舟是怎么和郁飞琼结的怨?”半晌,她才抬起脸来,问斜倚着柱子的离泓。
“因为我。”离泓不想告诉她太多,只简短地说了三个字。
听到这三个字后,丁若羽面色变了。
她一下子站起,上前拉住对方的衣领,使他微微弯下身能与她平视。
那双桃花眼幽邃多情,眼窝偏深,向内微微凹陷,眼珠却黑白分明,清澈干净得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
可当他眼睑低垂时,那一瞬间,又会释放出一种魅惑的讯号,引人想入非非。
一些如梦似幻的记忆碎片,出现在脑海深处。
丁若羽颓然松手,她看到,当年他被天族捕获后,有长老提出要让他试遍三界所有刑罚的很辣招数。
纯种魔族本就难以彻底杀死,除非将其心脏处赖以维持机体运作的晶核完全炼化。而离泓之所以被视为怪物,更因其体内根本找不到晶核。
司刑罚的长老们不信邪地将他绑起来,掏出他的魔心用尽各种方式损毁,结果几日后他又生出了另一颗完整的心。而他的躯体,甚至连天火都无法彻底烧毁……
一段时间后,在天界种种毒物的药力侵蚀下,他已然变得神志不清,亦做不出任何反抗。之后,被送去了凡界,交给了当时执政的帝王随意处置。
当浮舟得知消息赶往凡界时,他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而这样的刑罚,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她藏匿身份气息,隔着一层冰冷的铁栅栏,看到当时的凡界掌权者用一把将边缘打磨得如刀锋般轻薄的金汤匙,将他那双干净得令旁人自惭形秽的眼珠剜了出来,盛放在一只小巧的银盘里。
之后,那把金汤匙,又一块一块挖下他身上的肉,放在相应的容器里。容器上刻有各个部位的名称,头戴皇冠的男子试着挖了十来下,厌倦了,让身边的侍从继续他的任务,而他则坐在一旁笑着欣赏这血淋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