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相信我?”离泓刚伸手触碰到她的袖角,就被风障狠狠弹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一道透明结界封锁住整间屋子,浮舟立在门槛上望着他,两人近在咫尺却无法接触对方。她像是忽然间不在乎了,垂眸笑道:“仰空死了,却一点都不悲伤,连一滴泪也没流,要我怎么信你?”
“眼泪……他们忘了给我造那种东西……”离泓的声音越来越轻,被排斥在结界外,见浮舟紧紧合上房门,整整三日方再次出来。
这三日里,浮舟还是翻出了穹顶上的法器,解除其内符文封印,还原了仰空的死亡经过。
她一遍又一遍看着法器投射出的场景,三日没合眼。
先是仰空身受重伤,被离泓扶了进来,随后,二人的行为举止都开始变得怪异起来。仰空将最后的念力凝为实质,打入离泓眉心的魂门,之后对他和蔼地道:“我这副躯体,还有最后那么点用。吃了吧,完善你的能力……”
“一点都不许剩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终究失去了所有的气息。
打进离泓识海的那缕念气开始起作用了,尽管对方无比抗拒,还是强行控制着他焚毁仰空身上的衣衫,一块一块撕扯下他的肉塞入口中……
直到连骨头都被嚼碎了。
浮舟缩在角落里,紧盯着那投射出来的景象,不知干呕了多少次。
当她再次出来时,整个人亦憔悴得不成样子。
离泓仍候在结界外,一动不动,像在地上生了根。
她知道自己先前太过激动误会了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再次来到他的面前,却连一句道歉都无法开口。
她轻轻靠在他肩上,拥住他,无声悲泣,未发一言。耳畔传来他微嫌嘶哑的声音,冷冷淡淡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出了事的?”
浮舟一惊,抹去眼角朦胧的水汽,退了一步正视着他道:“托天运阁一位信任的占卜师算过,他近日会有大劫。”
“一得到消息我就赶来了,可还是迟了一步……”她偏过头,不忍再说下去。
“所以,在你心里,最在乎的人仍是他。”离泓身上的血污早已干涸结块,凌乱的发丝粘在面颊,衬着此刻幽暗无光的黑瞳,像地狱深处嗜血的恶鬼。
浮舟一只手按在心口,听闻此言,难受得仿佛随时都会将心剖出来给他看。
可是,她根本无从解释。同仰空在一处时,她确实表现得比与任何人在一起都要来得自在。两人都精于符文阵法,未见几次便宛如知音,后来更是共同创出了几百种二人独有的奇特法术,分门别类整理成册。
在此期间,多数时候,离泓都在自己一个人制造法器,偶尔佯装路过才会瞧上两眼。
他从没抱怨过,浮舟原以为他是不在意这些的。
“其实,我第一个拜托占卜师算的人是你。”浮舟笑容惨淡,抬起蒙着水雾的一双绿眸,看得人心碎难当。
“占卜师实在算不出,才换了仰空。”她移开目光,心上按着的手也放回身侧。
看她这般伤心,离泓也不在这件事上多做停留,望着门扉洞开、满是泥尘的屋内,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把仰空躯体最后那一点残渣给清理干净。
他绕过浮舟,奔进屋内四处翻找。他本是极爱干净整洁之人,此刻浑身都裹了层泥灰,污脏不堪。
翻遍了所有角落,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却再无一丁点残渣的痕迹。那最后的一堆碎肉连同血迹一起消失不见,就好像是他记忆出了问题,忘了自己已经做过的事。
他颓然起身,对跟进来的浮舟笑了笑道:“我一被造出来,就失去了所有亲人,现在连仰空都没有了,你会不会也要离开?”
丁若羽并不知浮舟是如何回答的,因为回忆到此终止。
这痛苦的三日,不亚于她和浮舟的告别。
回忆漫长,但此刻在她脑海里浮现,仅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首先,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其次,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她猛地坐直了身躯,煞有介事地举手发誓。
离泓被她的突如其来呛到了,剧烈地咳了十几下。
“我说真的,你那是什么反应?”丁若羽不高兴道。
离泓以袖掩面,摆了摆手,待平复下来方道:“是不是又想起你对不住我的那些事了?”
“都是浮舟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丁若羽问心无愧。
即便浮舟本人,也不会这般无赖。离泓望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倘若当年……她亦如此坦率,他们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是否会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