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杨素笑道,“恭喜王爷了——王爷可还记得臣去并州那一次?太子不是第一次想夺您的功,但是今日皇上那句话分明是给您吃了定心丸:那熟了的果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皇上心里跟明镜一样。”
杨广脸色渐渐好转,到后来笑了,目光炯炯的望着杨素道,“到底是杨大人老成持重,我就没想到这么多。”
杨素淡淡的道,“王爷谦虚了,您处变不惊,能够逢人低头,遇事忍让,以退为进,诚属难得。”
杨广深呼吸,然后放松道,“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我跟父皇的观点相同,平陈大事绝非儿戏,不管太子,老三老四想争什么,也得先有了再争——杨大人,这几日平陈的方案最终确定了没有?”
“哈!”杨素忽然一声笑,“王爷,不知道是该恭喜您还是恭喜我,这白棋还真的有一着活路,您果然没看错,臣也还能再同你下下!”
我看着他们意兴横飞的你来我往,有点孤寂的站起身。推开窗户,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回头看看那两个人浑然不觉,也就没关上,自己呆呆的看着夜空,繁星点点,好像我迷失而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个晚上,星星出奇的明亮。和整个的世界相比,我们是何等平凡又何等渺小。真个是是非成败转头成空,不如一壶浊酒惯看秋月春风去。
倚在窗边,转过头,炉火正旺,红光闪烁,下棋的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屋子里静得掉下根针也听得到。
杨素飘逸出尘,杨广英气逼人,光芒交替在两个人脸上晃动,时而有片阴影,说不出的蛊惑。那一瞬间,好多人从我的脑海中划过,草原上鹰隼一般的阿史那惊雷大哥,下棋时专注温婉的唐谦,神秘莫测的沈南新,倜傥风liu的宇文恺,总有些落寞的柳言,和蔼的萱姨,活泼的连环,以及萧怡,萧岿,甚至我的舅父舅母……尽管有些面目都已经开始模糊,然而泪水渐渐盈满了我的眼眶,视线不清,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我说不出的孤单,我开始看不清杨广的样子,睁大眼睛,想让眼泪自己干了,可是做不到,爱上这个人,到底是爱,还是他是我仅有的浮木?我叩问着自己的心,却心里猛的发酸,转过头,用袖口擦眼泪,累,这个年代让我身心疲倦,甚至搞不懂自己的心。
从并州归来,杨坚、独孤后、太子、秦王蜀王,高大人杨大人一群的大人,我强打起精神周旋着,此刻却被脆弱侵蚀。
或者错的是我,大错特错,我不该有一点的爱,不同萧怡有任何冲突,而要像元魏氏姐姐那样,简单的度过清晨黄昏,这宫中。但凡你有一点想要的东西,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它都会如一个蚁穴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最终有一天把你吃掉,然后轰然倒塌。不会有人成功的,我悲哀的想,因为一个不断扩大的洞,一个越来越惊惶的心,本来就没有救赎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