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子无殇固然有时做事荒唐,但是从未不屑于强人所难,何况还如此逼迫得臣下之妻悲惨至死。
难怪基涉如此讳莫如深,这种失德丑事如何与外人言说?
“宅中有邪物作祟,离奇命案频频,你这段时日不聋不哑,岂会一无所知。主君为邪物一时惑乱心智,做了并非是他本意的过失之事,你便起了如此谋逆之心,竟在主君的鹿汤中下毒,更欲入室行刺。”
“牙刃,你罪无可赦,当去衣而磔。”
磔刑为商姓诸国大辟之刑中的第三种死刑,割肉离骨,断肢体,再割断咽喉。
基涉看不到牙刃的具体形态,却可辨声认位出手。邪物尚在作祟,不宜取人性命,却可将牙刃藏入墨袋,将之慢慢折磨至死。
“我自知罪孽深重,便不劳烦家宰赐刑了。”
牙刃闻磔而色变,若是为家宰如此磔杀而亡,还不如自行了断痛快。
他倒也刚烈果决,便要付诸行动。
咚。
心脏却在此时猛烈跳动起来,霎时之间头晕目眩的感觉令他的手足齐齐发软,接着便是千刀万剐一般的剧烈疼痛向着他全身潮水般涌来。
“他这是……”
基涉岂会让这个叛逆之仆轻易自绝心脉死去,他的天脉之指刚点到牙刃的身上,为殷水流的禁术所控的牙刃便周身瑟瑟发颤,口中所发之声仿若被割断咽喉一样时断时续。
“无需耗损秋藏制住他,他的声音在我的禁术里不会传到前院众人耳中。”
殷水流风轻云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面前的地上传来翻来覆去的异响,基涉眼中不能视物,却可通过武道真种感知到牙刃此时痛不欲生的种种苦难。
“此术名为‘自难忘’,出自大殷邑,对人体的摧残不逊于磔刑,他倘若能撑住一轮不死,我便饶他一命。”
这是敷衍基涉的谎言,也是越俎代庖的处罚之辞。
《自难忘》出自于《六九秘法》上卷的秘术,可以在他人体内结出难忘之种,以极为残酷的刑罚之术操纵对方的生与死。
牙刃的武道修为不入流,以殷水流当前的人脉十一,能够耗损秋藏勉强为之,如若换作是女蔷两女,他的《自难忘》便没了结种之力。
“公子……”
基涉有些欲言又止,假公子的诡异手段层出不穷,令他完全捉摸不透。
他岂会看不出假公子此时正在与他争夺牙刃的处置权,偏生他碍于假公子的身份有些束手束脚。
“他痛晕过去了。”
牙刃的隐身之地不过十多息时间再无半点声息,显然难以抵挡《自难忘》的百般折磨。
基涉忙俯身下去检查,待确认无疑,不禁大为不满地问责道:“君子这是要做什么?”
殷水流温和出声道:“烦请先生暂且留他一命。”
基涉暗自着恼:“他现在有驱邪手段为凭,竟是如此敷衍了事的应付我,便连解释也不多说半句。”
他阴沉如水的难看面色让殷水流有些哑然失笑。
“先生方才也说了,邪物惑乱心智,所作所为皆非本意,他下毒弑主也好,入室行刺也罢,与先生曾经对我心生的几次杀意何其相似,区别仅在于他当真做了,而先生没做罢了。”
假公子的这番说辞终于有了一些诚意。
基涉的面色稍霁。
他没有否认。
以假公子现在表现而出的诡异难测,先前能捕捉到他的丝丝杀机萦绕于心,并无丝毫奇怪之处。
“君子留着他的性命是要做何事?”
基涉细细翻查了一番基涉的周身,手上没有摸着片缕的感觉,让他大为嫌弃的翘着兰花指轻唾了一口。
“先生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
殷水流以十分真挚的语气说道:“烦请先生将此人的生死暂时交予我,倘若他不堪大用,届时我再将他交予先生处置,至于原因便不与先生多说了,因为都是假话。”
基涉听罢目瞪口呆,他从未接触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这真话与假话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