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架上,说是剑,却是重剑无锋,身如炭黑,隐隐约约有些许玄色纹路,长约莫五尺,看上去沉实厚重,剑柄的纹路赫然现出“天阙尺”三字。
“眼下再无其他兵器,这重剑虽是洛家传家之宝,但也听闻父亲手执此剑杀敌的神勇,暂用此物,应无不妥……”洛棠风提剑而起,却发现此物并无想象中那般笨重,踏步正欲翻窗而出,却见窗外火光喷涌,热浪翻滚,一股强大的冲力将洛棠风推出八丈开外,爆炸声几乎要击穿了他的耳膜,好在洛棠风以重尺相御,否则,非死即残。
“爹……”
洛棠风略感晕眩,不断尝试着站起,觉得四肢乏力,再摸额头,一看,却是鲜血淋漓。
爆炸后似乎再无声响,不知是因为敌人已收手,还是因为自己已然听不见。一切就如狂风止歇,寂然如雨尽之余韵,安然如花落之无声。
“爹!”
洛棠风勉强看清周围,却见火焰仍在吞咬着,父亲的书房竟被火浪摧毁了一大半,他连滚带爬地冲向房内,收好那封信,掩面痛哭。
房外,父亲原先站过的地方,只留下一柄焦黑的断剑和些许衣服碎片,那燃烧的木梁噼啪作响,如亡魂的恸哭,摄魂夺魄。
“逃……逃……”洛棠风艰难起身,略走几步,血和泪浸入地板,脸上的两股热流汇成一道,清澈而浑浊。
一切犹如黑夜侵袭白昼,太阳被夜幕吞噬。黑风袭来,卷散一树黄花,那火光下坠落的花瓣,是一片惨红。
“清醒点!”洛棠风给了自己一耳光,拄着天阙尺,“眼下不知是何人引起的爆炸,若是爹,那自然是同归于尽。若是敌人,那定有全身而退的后招。”
“爹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二人自然不会以命搏命。爆炸虽大,没有半点尸体的痕迹却也说不过去。之前潜伏于我洛府的刺客杀手也销声匿迹,如此看来……”
寂静中,洛棠风闭上双眼,屏息凝神,用听觉从周围的暗处搜寻着,却听见一道清脆的刀剑碰撞声,那声音翻墙而来,依稀间,似乎可听见那挥刀声。
“果不其然……”洛棠风猛睁开眼,转身借力挥尺向身后打出一击重击,却见一黑衣人被正中脑门,晕死过去。
“洛家三子已逃走两个,杀了这个,也不无收获,随我杀!”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刺客翻墙而入,皆执刀而向,目露凶光。
“无力回天了……”洛棠风坦然将怀中的译本残卷掏出,“真是窝囊……”
不待洛棠风销毁残卷,敌人的刀便从四面八方涌来。
“连玉石俱焚都做不到了么?”
洛棠风微闭双眼,嘴角有一分浅淡的笑意,或是无奈,或是惋惜,或是自嘲。如此竭力奋战而死,于他而言也不算辱没家风。
倏忽间,一道血光迸出,四下里惨叫不断,洛棠风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身穿红色劲装的男子站在身前,他半绾半披的黑发飘在空中,锐利的眼睛透出一股英悍之气。红色的劲装内裹着一套白衣,更显出他的洒脱与不羁。
他手握一把三尺长剑,那剑在他的掌上旋动一圈,他右臂一挥,提剑一斩,便将面前的敌人尽数斩杀。
“尚邪哥哥?”洛棠风惊然道,猛咳几声,却是心脉不稳,“乐正府的援军到了?”
乐正府,全名乐正将军府,坐落在祁国与中州的交界——西祁关,与穆宁城相隔甚近。因全府皆兵而闻名。其先祖因受恩于洛家,便与洛家立下了“彼亡此灭”的誓言。如今,乐正氏的后人已经组建了中州军队的中流砥柱——西域乐正军,是堪比圣上亲自管辖的禁卫军的存在。乐正尚邪乃是乐正府府主独子,与洛霁雨一般大,但毕竟自小便随父征战,自然比洛霁雨强上几分。
周围的刺客紧盯着这位男子,都欲等其露出破绽,那男子却反客为主,连踏三步挥剑而杀,其剑法之凌厉,挥剑之快,甚至连杀八人后剑上都不带有血迹。
一刺客抓住空隙,趁机挥刀砍向他,却见他竟以手臂软甲硬接,刀入骨三分,血流如注,那男子却仍然一声不吭,转而刺剑击毙之。
不及十息,那刺客全然被杀死,洛棠风欲上前观察伤口,那男子却猛喷一口血,手护心脉,拄剑勉强站起,应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逃!”那男子大呵,“乐正军……在来的路上被穆宁军叛军突袭,为首的……刘旗龄,我受父亲之命,强行突破,却……”
“咳咳!”那男子手臂上的血赫然浸满左袖,仍是没能止住,能感觉到,那男子越发虚弱。
“十刑卫……是十刑卫!我受……他们二人围攻,为了赶到,我硬接那人一掌,才……”
“不用管我!他们快来了!走!”那男子将出血处用力绑住,那手却是在颤抖,他勉强维持筋脉内力流转,稳定内伤,明明很是痛苦,却安如泰山。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