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絮蕊自有她的心思,她希望莉娘每日都给她花戴,或许还可以为她做只牡丹。絮蕊猜到娘亲不愿意,所以急急地就跑了。
莉娘抢先问金星愿不愿意,金星卡巴着眼说愿意,就跟着上了杨尝云的轿子,絮蕊好生得意,到了杨府就拉着金星玩耍,不时说着莉娘的好话,还找出衣服来给让金星换上,当金星是个大娃娃,还叮嘱金星一定替自己求求莉娘,把茉莉簪在她头上提醒她。
莉娘则和尝云坐在亭子里,桌上摆着些好看的花果,只有一些鲤鱼浮到水面的啵啵声。尝云先发声:“没想到你也会老的。”
莉娘含笑道:“世上的美好事物,哪有一样是真的永远不毁的?”
“我一直都以为你不会老呢。一晃儿,我们俩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当年为容端吵闹的时间,也真是永远回不去了。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杨容端走在府邸中,看见女儿的锦衣像蝴蝶般翩翩,女儿身旁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儿。
二人一处玩耍,看上去如亲姐妹一般,看得杨容端愣怔了。
他走上前去,端量着这个姑娘。见这女孩儿也是十分娇贵的气度,头脸倒比絮蕊更小些,那一双娇滴滴、滴滴娇的水杏眼又能不杂一丝情绪,因此五官也就显得不那么凝聚,自有一种诗意了。
见了父亲,杨絮蕊主动地拉过金星介绍:“这位小姐妹叫金星,是母亲旧友莉娘的女儿,她们一起来做客。你可能不知道,莉娘就是为我做花的那个,手艺可好了呢。”
两个女孩儿凑在一起,杨容端喃喃道:“像,实在是像。你与这姐姐好好玩,我先去看看你娘亲。”回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云上。
其实也不怪,莉娘第一次见金星觉得面善,有一层原因也是二人长得像。杨容端与莉娘数年未见,心中偶尔又隐隐约约画她的肖像,忽然站在眼前一个女孩儿,竟然比记忆中的莉娘还真切。
仿佛他眼前正见到的,才是最好的莉娘。
晚些,莉娘来领金星,金星当即说了戴花之事,惹得莉娘呵呵一笑。又说到杨老爷,长了张娃娃脸,莉娘才知道金星与他见了。
这杨容端并没有当即去见莉娘,而是差人赶快查查莉娘这些年的生活,他一见心里即认定了金星是自己与莉娘的女儿。虽然年龄上,金星与絮蕊相仿,但是莉娘有妖的血脉,孩子或许能驻芳龄呢。
“金星,杨絮蕊向着父亲说,你是我女儿了?”
“是……我也没有反驳,对不起莉娘,我当时很难否定一样。”
“我又不怪你。你愿意的话,可以让我做你的母亲吗?”
“当然愿意了!只是,我有一事……想与你交待。”
“没想我伶仃一世,忽然捡了个这么美貌可爱的大女儿。我真是太开心了。不管你交待什么,我都认你做女儿。你以后可以随我姓周。”说着,她就去拭泪。
也许就只是命运吧,将你恐惧的事物、不相信的事物推到你的面前。当你想怨恨,想毁灭时,又会有事端被轻飘飘地拉远了。
那些情欲、容貌、利禄不过顷刻而已,能够转瞬即空,可现今她的感动却如此平实。
周莉娘,也叫杨莉娘。
莉娘自小与娘亲替杨家看的宅子。杨太爷对这母女也亲,只是从来都隐去这个孩子的姓。
“金星,我无意隐瞒,我不想见的那人,正是杨容端。这永丰的杨柳还有一说是为了杨夫人的杨柳细腰,这并不假,可永丰夫人哪里来得杨柳腰。”她笑笑。
印在她脑海里那些事,却又不像在身上发生过。现今莉娘毫无怨恨,只是这些事,还想讲给别人再听听。
“我人生的第一个节点在五岁。那年梅雨,我忽然发起了高烧,外面的天下着霏霏的雨,我全身的骨头就是绵绵的疼。之后,母亲就被道士以恶鬼附体逼死了。我冬天进的杨府,认识得容端。那时,真觉得他怎这样好。”
“你们可是相爱了?”
“是。但我们也是亲姐弟不是。杨太爷发现的时候,狠骂我是狐狸精,还要请道士,那时我才知道,逼死我娘的并非道士,那个道士根本不足以杀死我娘,或者我。逼死她的是杨太爷。他在我们的饮食里投了毒,娘亲求道士相助,公众地演了一出,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也换了杨太爷最后一点恻隐。”
看金星一脸震愕,莉娘摸摸她的小脸儿:“金星,我与他有仇,可我娘亲之死在她自己之手,他又是我父亲,是我爱人的父亲。这真是步步错了。
不过,有一点他说得没错,我和娘,真的是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