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上来客

    2013年3月的一天傍晚，春寒料峭中，崔基泰舰长站在巡防舰“平泽-01号”的船舷上眺望着远处次第亮起灯火的釜山。新年伊始，他的职业生涯突然产生了重大转变，这艘崭新的平泽-01号和另外一艘稍小规模的哨戒舰，四艘高速炮舰组成的小小舰队组建起来以后，一直以执行特密级任务的名义在各个海港和公海之间逡巡，舰上150多人，有一半都是从海军各个舰队抽调来的，虽然按照军部的说法自己只要保证航行安全，按时记好舰长日志就可以了。可是这一个多月来，为了切实提高整个舰队的安全，他一直在组织全员训练，直到今天上午，有一名少尉在训练时不慎摔伤，估计是骨折了。

    远处可以隐约看到一艘快艇破浪而来，应该是基地派来替换人手的救护船，就在这时，有个人伏在船尾附近，哇哇大吐起来。

    崔基泰看着那人的背影轻轻摇摇头，“石，哦不，特112，去看看那个特101。”本来在看顾担架上的伤兵的下士石虎弼走过去，拍拍那个人的背。

    这也是本次特密级任务的特别之处，整个船队所有人不许互相称呼名字，只能称呼代码，一度令他怀疑是不是参加了一个无聊的社会学实验，船上的官兵全都是科学家的“小白鼠”。

    这时那艘快艇已经到达了船舷，互通口令以后，一名清瘦英俊的少尉向他行礼：“舰长，特196向您报到！必胜！”

    崔基泰一丝不苟地回了个礼：“必胜，特196，称呼我特002即可！”

    在大家七手八脚将受伤的尉官运到快艇的过程中，特196身手矫健地上了舰，他十分自如地跟崔基泰攀谈起来，完全是熟谙大海的样子。

    “此次警备组的工作比较简单，保障全舰安全以外，主要还是参与组织日常训练和演习。”崔基泰很自然地谈起了工作的交接，并朝在快艇甲板上向他告别的伤员挥挥手。“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要再造成非战斗减员了。”

    “是！”特196认真回答。

    崔基泰招呼好不容易停下呕吐的特101号过来，向特196介绍道：“这是先你一天登舰的特101号，通讯组少尉，他可能还不习惯大海，晕船比较厉害，后天的训练要关照他一下。”

    特101号身材高大，剃着军中最流行的青茬圆寸，此刻面容浮肿而憔悴，但仍能看出剑眉朗目，鼻梁高挺，虽然跟甲板上所有人一样穿着宽大的军装和臃肿的救生衣，他仍然不失优雅地用手帕擦擦手，向特196号伸出手来：“幸会，特196，海士88期？又见面了，希望多36小时能让我的前庭神经适应海上生活，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特196号握手道：“你好，特101，咱们的确同期，大海总是会回报有足够耐心的人们，哪怕他们只是不期而遇。”

    崔基泰看看这暗流涌动的场面：“哦，原来你们是同期的伙伴呀，那就好!特101确实需要耐心，越吐越要多吃点，另外你这个大高个儿在我们船上要小心撞头！明明更适合当仪仗队队员的，不知道军部又发什么神经。”

    一旁的特112号突然咧开嘴笑了，他平时表情严肃，北部口音里自带憨直气质，一幅苦大仇深的糙汉子形象，一笑立马破功：“我们少尉真的适合做海军的门面担当，一定会吸引好多女孩子找海军做男朋友的！”

    崔基泰大手一挥，示意特112：“请你先把你们通讯组的门面担当照顾好！特101先安心在我们舰上呆着，等行动结束我来帮你申请。”

    特101依然在努力按捺着泛上来的恶心，对崔基泰的话不置可否。特196倒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跟他告别：“再见！”

    据在场的特112回忆，这是本次漫长行动中特101与特196相处最融洽的一幕了。从36小时后的体能训练开始，不，准确地说是从那天他们在甲板上互相告别开始，这两人就开始陷入一场无声的比拼。举止优雅眼神无害的特101的胜负心居然是如此惊人，常令特112大感震动。不过假如时间可以倒流，特112相信崔舰长一定比他更急切地想要收回那句：“明明更适合当仪仗队队员的。”